“村里不少人爱背后嚼口舌,给她安了个晦气克夫的名头, 从那以后,她就像村里的透明人。长时间不跟人来往,看着有点阴森森的,家里的大人就会用阿婆吓唬不听话的小朋友,说那个阿婆吃人肉,不听话就会被抓走的。然后, 又多出了个吃人婆的名号。”
“啊?怎么能背后这么说婆婆呢?”
原初贝摇了摇头, 也不理解, “最开始我也很怕她, 但有天晚上,我多吃了一碗饭, 然后被大舅妈赶出来了。村里的夜又黑又安静, 我太害怕了, 蹲在草垛旁边小声哭, 刚好阿婆路过,她没有说话,只是朝我伸出手。”
那双手布满皱纹,像干燥的老树皮, 却散发着暖意。
程年听到原初贝被赶出来后,跟着蹙眉生气,像只气鼓鼓地仓鼠。
“其实阿婆人很好的,我去她家之后,房子里好漂亮啊,有好多好多漂亮布,像个美丽的魔法世界。阿婆哪里是什么吃人婆,她明明是仙女洞里的好婆婆。那段时间,舅妈也没来找我,我就跟阿婆呆在一起,她经常在地上铺个草席,拿出那副半人高的腰机,坐在地上织布,但我手笨,只学会了最简单的织法,不像她能织各种花纹。”
“才没有,我家宝贝最厉害了!手又巧又好看!”程年抓着原初贝的手,捧在胸口猛亲几口。
跟他闹腾了一会后,原初贝接着说,“跟阿婆语言不通,但用手势也能很好的交流,我在那住了大半个月,学到了好多技能。只可惜,后来大舅把我带回去了,还不准我再去找阿婆,要是沾上她的晦气就打断我的腿。”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再听到阿婆的消息,就是她去世了。”
那时候,她刚失去爷爷,而这段短暂的日子,意外地抚平了所有伤痕。
她很喜欢看阿婆织布,看着她从一根线头开始,慢悠悠地摆动木棍,一根线的、一根线的垒在一起,慢慢地,就会变成一张美丽的布匹。
那个过程很缓慢,却传达出了安定而平静的力量。
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乱如麻线的低谷期,但慢慢理,慢慢地一针一线地捋清楚,总会编织出整齐的布匹。
村民草草地安葬了她,埋在乱草堆里,阿婆来人间一趟,只留下一座小土坡。
去世那天她本想去送阿婆,但被大舅妈以晦气的名义拒绝。
她第一次痛恨村里人的愚昧和无知,为什么要给那么好的阿婆,安上这样名声,连去世了都还编排人家,真的是丑恶到了极点。
那一刻,她无比的害怕,害怕自己在这里活了一辈子,最终也会变成其中之一。
毕竟,童年的玩伴早已融入其中,也变成了爱说闲话的妇人。
还好,她努力地离开了那里,也幸运地遇到了更好的人。
自从知道腰机背后的故事,程年制作时,变得尤为认真用心。
这种纺织工具比较原始,做起来也很简单,由几根木棍、纬刀等部分组成,用完直接卷起来,很好携带。
前后两端是卷轴和撑经杆,卷轴是用来套住经线的,由三根木棍组成,最中间的那根两端削尖,能夹住布,整体比腰腹长一些,便于固定在腹部前,可以边织,边卷起织好的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