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姐妹一场。”红衣轻叹一声,蓦地上前亲热的拉起张福如的手,将她往香远亭里带:“老天待我不薄,临了我要走了,还让淑媛娘娘来送我一程。”
张福如心念电转,一把反握住红衣的手,内疚道:“你这么说,便是不记恨我了?”
红衣深感佩服,赞叹道:“福如姐姐,我第一天到云韶府,你也是这样握着我的手说话,你和我睡一个通铺,为我打点热水,给我张罗行李,带我认人,可热心了。但那是因为你以为我是新来的童艺,一心巴结。而当我脸上发了花以后,你唯恐我染上什么病,赶忙去训育妈妈那里通报,要将我赶走,当着训育妈妈的面,却又替我说了好话。福如姐姐,你从来都是一个‘面面俱到’的好人呐。”
“可云韶府的人为什么都讨厌你,你想过没有?”红衣自问自答,“因为你太好了,对谁都好,但是云韶府没有傻瓜。好人的面具之下,谁不知道你有一副蛇蝎心肠。”
张福如恨得捏起双拳,也想撂几句狠话,但是一想到岳红衣总是能逢凶化吉,她怕绝了自己的后路,因此不管事情做得多绝,话不能说绝。
红衣惯熟她的伎俩,挥了挥手道:“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们都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了,你说对吧,福如姐姐,你觉得我这身裙子怎么样?”她张开双手摆动了一下,“你今天看我跳舞了吗?好看吗?还记不记得这条裙子,是你给我做的。”
张福如的眼神一晃,红衣道:“你知道吗?我无所谓穿的是绫罗绸缎还是棉麻素裹,我只要每一天都活的踏实、安心,就足够了。”
红衣直勾勾看着她:“当年你送我这条裙子,我很开心,尽管都是边角料勾兑起来的,你拿来做顺水人情,可我还是很感激,坦白说,福如姐姐,你的手艺真的是挺好的,你连大覃的暗纹云锦都能制出来,比宫里的好多御衣匠都厉害。”
张福如垂眸望着亭中的曲水流觞,水池里倒映出大王的身影,正踏上台阶,朝她们走来,张福如捏着衣角,一字一顿道:“可我不能一辈子给人做衣服。人各有志,岳红衣……”她眸中戾光一闪,蓦地侧头,一把扣住红衣的手,大声道:“红衣!红衣,我知道你恨我,没事,你要恨就恨我吧,可你不要恨大王,是我引诱的他,不关大王的事!……今夜闹成这样,也不关大王的事,能帮你的,我都帮了啊。”
也不知红衣听没听见她先前说的话,也不知红衣看没看见水波中大王的倒影,但是红衣面无表情,她狠狠一把推开张福如,‘哗啦’一声,张福如一脚踩进水池子里,水湿了她一身,她挣扎着从池子里爬上来,头发都贴在头皮上,大口喘着粗气,哭道:“红衣,姐妹一场,你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体谅我爱慕大王的心,我只想呆在大王身边而已,对你来说,得到大王的爱是那么容易,而我呢,我费尽千辛万苦,大王都不看我一眼。”张福如凄凄惨惨的啜泣着。
红衣默不作声,看着她嚎丧一般的表白,心里发噱,想想今晚自己对大妃的表演,口若悬河,其实很大部分得益于张福如的真传。
张福如心中一颤,她忽然觉得,红衣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大王就在身后,那她为何……为何不说,为何还要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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