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秦一个人一张嘴,偶尔给席彦夹一块牛肉,就把桌上其他三个人都“收拾”得服帖,突然像个话疗大师,聊天逗闷很有一套。
席彦觉得这是很神奇的一件事,就好像从不在意别人看法、我行我素的钟秦,在争取给他的家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似的。
吃完饭,钟秦帮忙收拾碗筷,被文霞赶出了厨房:“你俩回屋玩儿吧!晚点出来客厅,咱们一起看那什么元宵喜乐会,我给你们煮汤圆。小秦,你爱吃什么馅儿?有花生和芝麻的。”
钟秦认真想了想:“哪种不甜?”
文霞也认真想了想:“花生好点儿吧?”
“那我吃花生的,”钟秦说,“席彦吃芝麻。”
文霞笑着拍了拍钟秦的胳膊:“你惯着他吧,给他喂两斤白糖得了!”
席彦关上房间门,看向在自己家里如鱼得水、泰然自若的钟秦,迟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也是一热得快呢?”
钟秦聪明地理解了“热得快”和“自来熟”是一个意思,便说:“是你妈妈和你姥姥人亲切。”
“我不亲切呗!”席彦又瞪大了眼睛。
钟秦勾起嘴角笑了两声,把席彦心里那点共享私人领域的隐秘雀跃也一并勾了起来。
书桌、台灯。
乱七八糟的床。
团成一团的校服。
一米来高的立式镜子,里面映出两个修长挺拔的影子。
钟秦的视线在席彦的房间里逡巡起来,席彦后知后觉自己房间有点乱,赶紧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收拾:“唔,你先坐,随便坐,床也行,我拾掇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到我这种凌乱美感……”
“体会不到。”钟秦走到书桌边,瞥见一盒被吃掉大半的费列罗,拉开椅子站在一旁。
席彦挪腾到床边,背对钟秦,一会儿叠衣服,一会儿叠被子,一会儿又拍枕头,动静很大。
钟秦却安安静静站在桌边,垂眸去看桌面上眼熟的草稿本。草稿本上两种字迹,一种属于席彦,一种属于他,席彦的字是黑色的,他的字是红色的,黑色偶尔算错或卡壳,红色就在旁边帮它纠正过来、带它重新算过,黑黑红红交织成一片,竟莫名让人心动起来。
钟秦作为本子的主人和使用者之一,抬手翻了两页,便看见被写了十好几遍的“金石可镂”。
——仿佛笔迹的书写者想通过这种方式进行自我鼓励,也不知道是想在他这块“金石”上镂刻出什么花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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