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对镜自揽,怕是敷粉都遮不住眼下的青黑了,便叫珍珠点了一些安魂香助眠。
昨晚珍珠又依着顾宁的要求点了一些安魂香,她已经把量减了一些,但是瞧着此刻的情景,珍珠觉得她还是放多了。
盖头掀起来的时候,小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更别提抬头看看新郎了。珍珠见过人家娶妻,家里的哥哥娶嫂子的时候她也去看过,人家那新娘子要不是含羞带怯地瞥一眼,要不就嘴角带笑地羞涩垂头,她家小姐倒好,就跟不是她成亲一样,玉人似的端坐着,瞧不出一点笑模样。
珍珠暗暗着急,看向躲在边上的两个丫鬟,站那么远做什么,还不快点往前头站站,给小姐提提神,要不然人家还以为小姐是被逼着来成亲的。
萧夙将喜秤放了回去,喜娘说了几句吉祥话,让两位新人并坐床沿,此为坐床。
顾宁感觉到他坐在了她的身侧,也知道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着婚礼的仪式,可她就是投入不进去,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新房里的亲族女眷在金银盘中抓取了金钱彩果往帐内抛撒,顾宁忍着想躲开的冲动,老老实实地坐着没动。
喜娘捧了一把杂果,问顾宁是什么,顾宁瞅了瞅,轻声地答了出来。
屋里的人都笑,顾宁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萧夙似乎也轻笑了一声。喜娘笑容满面地说着什么早生贵子,顾宁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这时候才有了几分新嫁娘的娇羞,她心里直抱怨,为什么要来问她,怎么不去问萧夙,专挑软柿子捏,她才不认识什么红枣栗子呢。
等这套礼仪完毕,萧夙便去了前头宴客,屋里的人都散了出去,顾宁松快了不少。双手从腿上滑到身侧,手下硌得慌,她扭头扫了一眼,床上全是一些杂果,视线移了移,顾宁注意到了这张床。
永安侯府的姑娘多,要是每位小姐出嫁都要陪送一大笔的嫁妆,那永安侯府早就揭不开锅了。府里养着这么多人,银子花起来如流水一般,永安侯又没有个正经事做,人情往来,节礼打点,哪一样不要银子,杜氏给顾芸和顾则花钱那是理所当然,但把银子往那些庶女身上花就想都不要想了。
杜氏从未想过顾宁能正经八百地嫁出去,压根就没给她准备嫁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备好的事,倒也有现成的,顾芸的嫁妆是早就准备了,若是能拿来用,也就简单了,但杜氏是万不可能把顾芸的嫁妆拿给顾宁用,东拼西凑地点出一份嫁妆清单,好歹面上过得去,真要细看,那就寒酸得很了。
顾宁已经可以预料到一定会有人来取笑她寒酸的嫁妆,但是顾宁的手在床沿上摸了摸,这不是她陪嫁的那张床,杜氏给她的是一张架子床,而不是这需要花费大价钱,耗时又耗力才造得出来的拔步床。
她不会自作多情地往自己身上想,毕竟那张架子床的确拿不出手,配不上他世子爷的身份,就好像她一样,谁不觉得是她高攀呢。可是,人家见着这张床,也不会认为是她的陪嫁,更不会往她脸上贴金,心知肚明的事,又能哄得了谁。
珍珠瞪向两个丫鬟,这两人被顾宁改了名字,丰腴些的便叫玛瑙,纤细些的叫珊瑚,取得十分随意,但一听就是她的丫鬟。二人被顾宁使唤怕了,根本不往顾宁身边靠近,生怕被她看到。
小姐,奴婢帮您把这头冠取下来吧,戴了这么久,一定压得脖子都疼了,待会儿再让玛瑙和珊瑚给您按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