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明年不学了?”苏迢迢听他好像是这个意思,只觉得奇怪,明明他都在这儿练了两年多了。
“要学的,但你一开始不是想要一对一的课程吗,明年岚姐如果有时间的话,就不用跟我一起了。”陆礼说到最后,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
苏迢迢听到这句,有些哑然,想了想问他:“一开始确实是不想跟你一起……我那个时候表现得很明显吗?”
陆礼被这么一问,第一时间想起她当时嫌弃又不好意思说的表情,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冲她点了点头。
苏迢迢看到他这个反应,也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回答:“那个时候我也不太了解你,面对陌生人,尤其是一个男生,这种基本的防备心还是要有的。”
“我明白,”陆礼应了声,微微抬高手靶,示意她把动作做得更规范一些,转而问,“那你后来为什么会同意?就因为岚姐很厉害吗?”
“不全是,”苏迢迢现在已经能做到对他畅所欲言,毫不避讳地开口,“我当时考虑到了最坏的结果,比如性.骚.扰之类的……万一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我至少知道你的大学、你的专业和人际关系,加上你是辩队队长,有一定的知名度,我有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的底牌,还有事后让你付出代价的可能性……这样权衡下来之后,我觉得还算安全。”
陆礼毕竟是男生,做不到完全站在女生的角度思考问题,这一来总算解开了他当时的困惑,感叹道:“原来你那个时候是这么想的啊……”
苏迢迢轻叹了口气,回答:“这才应该是现在大多数女生的想法吧。我们是被这个社会和一系列案件驯化成一个被害妄想症患者的,去酒吧的时候要担心会不会被下药,坐网约车的时候要担心有没有可能遇上奸.杀.案,去女厕所要担心会不会遇到男童、会不会被偷拍,就连去健身房提高身体素质、都要担心会不会遇到男教练的贴身性.骚.扰。
“所以只要你是女生,你就不能不提前做好最坏的准备。毕竟这个社会一直在教育女性必须完美地保护自己,一直在苛责不完美的受害者。一旦发生这些事,我当时的穿着、我的言论、我过往的一切历史都会被摆上台面指指点点,让看客们掂量是否应该把他们那丝怜悯施舍给我。社会舆论并不是天然地倾向受害者,在男权社会中,一切都是女人的错。”
陆礼听到最后,表情也愈发凝重,最后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很抱歉,那天是我唐突了。”
“想要让你们意识到这一点是很难的,毕竟驱使我们的是生存本能,驱使你们这么思考的只是良知,”苏迢迢摇摇头,话到最后,又故意问了一句,“所以你不介意我把你预设成一个性.骚.扰分子吗?或者说,你不觉得这样很冒犯吗?”
陆礼听出她试探的意味,有些无奈地垂眼,回答:“我充其量只是被假设成一个性.骚.扰分子而已,你们却切实地处在可能受到伤害的环境中,这样的预设当然是必要的。”
顿了顿,又扬起嘴角,看着她道:“更何况你现在告诉了我,大概一定程度上意味着我已经脱离了潜在性.骚.扰分子的观察期,我很荣幸。”
苏迢迢也被他的话听笑,点头应道:“是这样的,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