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承明重新转过头来,对上孟和玉殷殷切切的目光。
“试试吧”这三个字,听起来莫名的熟悉。
“如果我说不需要呢?”钟承明问。
“那我也没办法啊,毕竟这是你的梦,也是你家的厨房,”孟和玉挠挠头,“但是现在距离你醒来还有一段时间,我们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吃点东西。”
孟和玉说这话时耷拉着眼皮,从钟承明的角度看下去,能看见他两排长而卷翘的睫毛——这也很熟悉。
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钟承明越来越好奇。
在钟承明而言,对另一人产生浓厚的兴趣是危险的兆始,因为探索一个人往往代表着关系的建立。他不想缔结任何非必要的关系。
但在梦里他的警惕度降低了:这是他的梦,他对其有全权掌控,而且梦只是梦,并不会影响到现实。
更何况孟和玉似乎是这一切乱象的滥觞,他对他产生好奇心也是情有可原。
“厨房,”钟承明说,“穿过客厅就是。”
他像观察一场实验一样观察着孟和玉,倚在厨房门边,看他行云流水地打蛋发奶油。孟和玉做的是最普通的原味戚风蛋糕,一般不会触犯谁的雷区,很安全。
笨手笨脚的孟和玉在烘焙这件事上格外认真,每一步都老老实实做到足,没出半点差错,整个流程同他的手指线条一样流畅。
孟和玉的手指很漂亮,纤细而长。
只是指腹结着厚茧,一看就是玩乐器的。
钟承明左右手换着挽起袖子,帮孟和玉布置了餐桌。昨晚的怀表还在钟承明的裤兜里,虽然现在外面阳光普照,但其实表盘上的时间是凌晨四点。
“极昼啊,”孟和玉也看见了时间与天色的不一致,“我之前去挪威的时候,也是一整天都是太阳。”
“不一样,”钟承明道,“这是梦。”
“是梦,可有些东西还是蛮真实的,比如味觉,”孟和玉笑着说,“刚烤出来的蛋糕最好吃了。”
桌上瓷瓶里供着一支新鲜的玫瑰,红得很深,而他们隔着玫瑰相对而坐。
钟承明很少有与他人共餐的经历,这几年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气氛还要这样暧昧的,这辈子也只有这一次。
外头的天色大抵是下午三四点的天色,光度恰好,不猛烈也不昏沉,从大片大片的落地窗里映照进来,一室的空气都变得晶莹剔透。
孟和玉说的没错,刚烤出来的蛋糕确实有着不一样的口感,很松软很绵。
如果梦是意识的表现,那么这种对味觉的正面认知应该不属于钟承明。孟和玉闯进了他的梦境,也将他对美食的美好感知一并带了进来,与钟承明共享,所以钟承明生平第一次,发觉食物有除了食用以外的第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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