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越来越晒,慕瑜渊索性在一旁搭了个茅草棚,叫白楚莲在一边陪他时可以乘荫纳凉,不至于被晒到。每日白楚莲做好饭煮好茶送过来,便拿着绣布在一旁绣东西,为自己准备嫁妆。当慕瑜渊干累了活,抬起头来便能见到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安安静静地陪着自己,他只觉得烈日下也是清风凉爽,心中自带甘甜。
圣人来别院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头戴斗笠,衣袖裤管卷起,手中拿着锄头,小腿半陷在淤泥中,像这天下最平凡的农夫一般在田间劳作,而那静坐在茅草棚里的柔美女子在一旁绣着花,偶尔抬头说上几句,劳作的男子手上的动作虽然不停却也总会回应她,两人不经意间对上的视线更是情意绵绵,叫坐拥三千佳丽的圣人看得都有些伤眼睛。
圣人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尤其是当他看清慕瑜渊那张被毁掉的左脸,曾经的太子谁见了不赞一声郎艳独绝,而如今这副尊容哪还能见到过往的半点风采?
慕瑜渊也看见了圣人,他从泥泞的田地里出来,带着一身的泥水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周全的磕头礼,“草民拜见圣人。”
白楚莲也连忙跪到了他身边,一同行礼。
圣人并没有看白楚莲,更没有叫他们起身,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慕瑜渊,慕瑜渊也不再讲话,就这样直挺挺地跪在那里,那双看着女子时有流光的眼眸此刻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看得圣人更加心梗,面子颇为挂不住。
还是陪着圣人一道来的大太监高培笑着道:“陛下,可是日头太晒了?前面有乘凉的茅草棚,您可要到里面坐坐?”
“都起来吧。”圣人顺着高培的台阶淡淡说了一声,便越过他们坐进了茅草棚。
他随意瞄了一眼白楚莲的女红,不得不说这个白家庶女的绣工算得上一流,可那又如何?一个小小的侯府庶女根本配不上他的儿子。
圣人一抬头便对上慕瑜渊那张显得麻木的丑脸,眼光一挪又见到白楚莲那张清丽中带着娇俏的俊脸。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慕瑜渊为何非白楚莲不可。
圣人清了下嗓子,道:“朕听闻你最近身子好了不少。”
“谢陛下关怀,草民的身子确实好了不少。”慕瑜渊恭恭敬敬地说道,依旧是半死不活的模样。
圣人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才发现他瘦得可怜,那么高一个人套在短衫里显得空荡荡的,那腰身细得都快赶上女子了——他都要自己下地种粮,想来在别院的日子艰难。
就算慕瑜渊不是太子了,他也还是自己的嫡子,这些人怎么敢苛待他的儿子!圣人心中怒火烧起,又被唤起了怜悯之情,想起了慕瑜渊被抱到他身边的时候只是小小一个。当初元皇后难产而死,只留下一个幼子,慕瑜渊前面的大皇子、二皇子都是生下来没多久便去了,慕瑜渊虽排行第三,却是圣人心中真正的嫡长子,也是他唯一一个亲手养大的儿子。他们曾经是天家里最亲密的父子,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
“听闻你想要成亲,朕给你挑了一门亲事,是成国公的孙女。”
“草民已经有妻子了。”慕瑜渊当着圣人的面便反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