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恍惚惚地跟着护理床进了电梯,他脸上的血污还没完全擦拭干净,插着呼吸机和氧气管,锁骨下是深静脉穿刺,胸口全是电极片,指尖上夹着心电监护仪。
但他在呼吸着,仪器上间隔的滴答声,给了她力量。
【卸载进度98%】
重症监护室就不允许进去了,她在玻璃窗口处注视着里面,淡蓝色的帘子被拉上,她轻轻地在玻璃窗上写了两个字。
“谢谢。”
随之,脑海中传来【卸载完毕】的提示。
原本被系统占据的视野归于黑暗,一瞬间后,恢复正常。
她整个人仿佛被抽光了血液又重新注入一般,浑身微微发麻,就像紧紧攥住拳头,再次放开时,血液冲击着指尖。
郑沅在重症室外面的长椅上睡了后半夜,结果凌晨五点就醒了,她起来第一件事先打给温大海,问清楚他们在哪里,告诉他们手术成功的消息,让他们慢慢过来别着急,然后又打给公司,临时请了假期。
几个小男孩又来了,给郑沅带了早饭,郑沅睡着时他们后半夜也跟着守,随后他们指导员也来了。
接受慰问,握手,郑沅像个机器人,直到温大海和温书琴出现在眼前。他们俩已经五十多岁了,风尘仆仆甚至还穿着拖鞋,可见当时接到消息有多着急,连鞋都来不及换了。
温书琴拍了拍郑沅的手,坐到她身边。
“沅沅,辛苦你了。”
郑沅知道她说的是她昨天晚上在医院熬了一夜辛苦了,但郑云那漂泊无定的心就像找到依靠了一般,被压抑的负面情绪全都释放了出来。
不是一晚上。
是很多年,很多种人生,而今天她终于把温境图带回来了。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是两个月后了。
期间经历了高钾血症而全身血液透析,两次急救,前一个月仍不允许探视,到了即将转入普通病房之前的几天,才允许在下午探视两个小时。
但温境图清醒的时间很短暂,连接呼吸机的人清醒时时常会痛苦得只拍床,所以基本每天都要在镇定剂的注-射下才能得到休息。
所以郑沅基本就像是在外面一样,只是坐在旁边看看他,看着他无比消瘦的脸庞,竟然有些像当初第一次见到霍柏川的样子。
她也不会久待,探视每次只能一个人,所以她不能占用太多时间,要给温书琴、温大海预留探视的时间。
郑沅替他们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她也干脆住在那里,方便过来照料。原本觉着很大像是迷宫的住院部经过这段时间的来来往往,已经像是第二个家一样熟稔,医院食堂哪个窗口的菜比较好吃,都有了心得。
他支队的战友们也隔三差五利用假期出来看他,那个年纪最小的男孩把自己妈妈给他求的、带了十几年的平安符都留下来塞在他枕头底下,结果又被医生发现,臭骂了一顿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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