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娘“哦”了一声,不言语了。
烈士家属,不好评头论足的,只是眼里带上点怜惜。
真是可怜见的。
郑沅可太清楚这楼道里的大娘大爷们了,那就是个天生的情-报站,什么也逃不过他们的耳目,对这楼里各家各户发生的大小事情那是如数家珍,谁家多了一只狗,转天都能传得大院里有鼻子有眼,可能连那只狗后脚爪子上带块疤都知道了。
郑沅记得自己小时候很敏感,对于他们小声议论着说她可怜,她都知道,心里就更加难受,但现在她这幅短胳膊短腿的身子里是个久经沧桑的灵魂,对此早已无感,也不会感到刺心了。
温大海把两个孩子领进家门,把屋里头的灯都摁亮,让两个孩子对坐在小板凳上写作业,他赶紧开冰箱准备今天晚饭——幸好提前带孩子上面馆垫了肚子,不然等他弄好准饿死了。
郑沅把书包打开,里头整整齐齐码着语文数学,练习册生字本也是分门别类,笔盒里每根铅笔都削得一般长短,橡皮擦也是干干净净。
另一头,温镜图倒出来一堆皱成一团的试卷,然后又拿出缺了封皮的练习册,每页都卷了边,铅笔盒打开,铅笔断得只剩了头,橡皮擦被削成了骰子。
郑沅:“……”
温镜图见郑沅不说话,就这么盯着自个,一边把书本用手肘压平一边问:“咋啦?”
他家这个新来的妹妹不爱说话,眼睛那么大就只会乌溜溜地看着人,像个洋娃娃。
她刚来第一天,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他跟隔壁屋的打架打得一路滚进来,差点把电视撞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咚”咚声音,把她吓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温镜图被温大海一顿收拾,顶着凳子站墙角一边和她说话:“妹妹你叫什么?”
郑沅压根不理他,垂着脑袋把自己蜷成一个球,扁着嘴眼泪汪汪。
温镜图一开始觉着这个妹妹也太没劲了,但后来他爸悄悄告诉他郑沅家里的事:“你可别胡闹,爸跟你说,沅沅爸妈都没了,家里亲戚都不想养她,爸爸妈妈去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灵堂里,其他大人都在吵,推三阻四的,你说她听得能不伤心吗?她刚来咱们家因为不熟悉才不爱说话的,所以你要多跟她玩,知道吧?要是新学校里有人欺负她,你可得帮着她,知道了吗?”
温镜图严肃着一张小胖脸点点头,他是当哥哥的当然要护着她,虽然后来他知道了实际上这个妹妹其实比他大,但这种小事无伤大雅,不用在意。
晚上吃的是温叔叔牌煮得太烂以至于破了皮的饺子皮馅料汤,但因为将错就错放多了胡椒,居然也挺好吃的,郑沅吃了一碗,温镜图吃了三碗,就这还是他之前已经吃过一碗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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