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有没有听说,现在政策松了些,有的家里有门路的都能回城了……”
“真的假的?”
“我上回去邮局拍电报的时候听说的,对了,关素秋指不定也能回去,她妈妈好像升官了……评了个什么先进劳动模范!”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落在关素秋头上……”
方涵曦心想,上辈子关素秋没能回去是不是和奶奶横插一杠有关系?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也不会早早去世了。
奶奶可能会害她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她?
方涵曦咬了咬唇。
郑沅完全不知道女主的纠结,她专心捉弄着季奕铭。
看电影的时候人多,不断有人挤进来,他们两人本就紧挨着,肩头碰着肩头,又要避让时不时出去方便的人,郑沅被人撞了一下,便娇弱无力地歪了身子。
季奕铭下意识扶住她的上臂,但她胸-前的柔软还是抵到了他的大腿。
抓住她手臂的双手立刻不自觉地用力,头顶上的呼吸都停了。
“我不想看了。”郑沅暗笑一声,起来后装作有点生气的样子,又轻轻一拍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村里有个大礼堂,里头藏着一架没被砸烂的钢琴,礼堂里的长椅都被拆成木棍拿去炼钢了,这架钢琴被余队长拿化肥口袋遮着,随随便便就通过了卫兵的搜查。
因为这架钢琴的主人是村里的老红军,他以前是地主,却倾家荡产投身革命,唯有这架钢琴是妻子的遗物他不舍得卖,死后把钢琴捐给了村集体。
“跟我来。”郑沅带着季奕铭的手挤出人群,轻快地跑入夜色中。
季奕铭被动地跟着她,两人翻窗子进了礼堂。
月色透进窗,郑沅在蒙灰的钢琴前坐下,指尖抚在发黄的黑白键上。
“我给你唱首我以前最喜欢的歌吧。”
郑沅兴致上来。
关素秋出身良好,她会弹钢琴,还会拉手风琴,她还有一把好嗓子。
音符在指尖跳动,郑沅轻声唱起《在水一方》。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
温柔清透的嗓音像流水淌过,季奕铭看着月色撒在她身上,山风挟裹着草木清香吹起她的发,他一言不发,伸展双腿靠墙坐下,目光灼灼。
窗外月一点一点移过。
光忽明忽暗。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歌。
他的生命里有红星闪闪有团结就是力量,铿锵有力的曲调与宁静的吟咏截然不同。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