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退下了手,却不曾想燕玖沉默了许久,终是点下了头。
娄一竹跟在燕玖身后,再次踏上了前往九司的路。
上一次叩响这扇门,还是她故意找借口想看看傅骞的住所,但因为时机不对怎么也没能进去。
此刻是白日,司里的护卫护院都在外巡视,几乎没人留在里面,她就这样跟随燕玖穿过了最热闹的地界,走向了角落的僻静之地。
推开简朴的木门,就见着了一间小却清爽的卧房。
屋内的摆设很少,却每一件都纤尘不染,床铺也都规整地叠在一块,单调又细致。
“师兄从不许任何人踏进他的卧房,前些年有几个不长眼的,被他踢断了肋骨,后来司里的人再也不与他来往了。”
燕玖有些陌生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情不自禁地低语起来。
娄一竹的指尖抚过什么都没有的桌面,这间屋子最多的东西,便是擦拭佩剑的绸布。
“燕玖,跟我讲讲他吧。”娄一竹抬眸望向燕玖,红着眼道。
她才发现自己几乎对傅骞一无所知,本以为以后有的是机会亲自去探索他的过去,不曾想到头来只是一场空想。
燕玖敛下眼皮,似乎在回忆什么,最后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师兄从不与人谈心,独来独往,清心寡欲,属下也未曾真正了解过他。”
“你是被人卖进王府的,他呢?”娄一竹断然道,她转身朝傅骞的床榻走去,在走近的那一刻,她闻到了最令她安心的味道。
燕玖显然没料到娄一竹会知晓他的身世,他动作微顿,慢慢地将他记忆里的傅骞重新剥离了出来。
燕玖进王府那年是五岁,他是个孤儿,常年流走于各个人贩之手,一次意外,他被选中进了敕卫营。
那男人告诉他,这是个残酷暴虐之地,若他能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他今后便衣食无忧,受人敬仰。
年幼的他只求顿顿有饭饱腹,不再被人贩支配,他欣然进营,却在第一日就亲眼看见一十岁孩童与饿虎厮杀,被一口咬断了脖子,头颅滚落在了他的脚边。
从今往后那双怨恨的眼睛就成了他梦魇中挥之不去的恐惧。
营内弱肉强食,起先他每日都胆战心惊,因为不知何时就会放进来一头饿疯的野兽,或是随意挑走一人去试毒,生死由命。
甚至会有同伴互相残杀,就为了七日以来唯一一个馒头。
但相同的是,一旦到放饭或是有人成功逃生之时,便会有蒙面男子告诉他们,这些都是主子的赏赐,他们的一切主子都看在眼里,只要成功走出去,主子会给他们想要的一切。
他是里面最小最弱的,若不是偶然结识了大他两岁的傅骞,恐怕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