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半小时,终于到了山顶。
陆烟手揣在兜里,用胳膊捅了下徐进,用眼神示意他看多则。
徐进顺着看过去,最先看到的那条新修的水泥路,宛如盘旋半山腰的龙,弯弯绕绕穿过村里。
还有立起的电线杆,也进了每家每户。
远处看过去,和谐安宁而又美好,宛如一幅画卷,让人只窥其中美好,看不透底下的起伏。
“还记得我们过来的多则是什么样的?”陆烟也在望,望完,问徐进。
徐进嘶了一声,慢慢找埋在深处的记忆,“当然记得。没路没电没水,什么都没有,总之一个字——穷。是真穷,穷到我不忍心多看。”
“我走了那么多地方,就没见过这么穷的地儿。全村的东西凑齐还没有我的后备箱存的多。连个医生都没有……”
风太大,徐进后半句话陆烟没听清,只是两人都能明白对方此刻的想法。
他俩之间共患难的日子可真是多了去了,现在看,倒成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徐进舌尖抵了下牙齿,从兜里翻出一包烟,取出两根,一根咬在嘴里,一根递给陆烟。
陆烟不慌不忙接过烟含在嘴上,火苗被风吹得东倒西歪,陆烟背对着风、捧着火点燃。
烟雾刚起便被风给吹散了,陆烟将手上的打火机还给徐进,指间夹着烟慢慢吸了口。
红唇里一点一点吐出烟雾,吐完,陆烟主动跟徐进聊起了往事。
“16年,我第二次跑川西,走的丙察察线,一路绕到多则。当时车子陷进沼泽,是多吉看到我,然后跑回去帮忙找人抬起来的,”说到这,陆烟朝徐进指了个方向,一脸热忱:“还记得?就那个方向,我陷车的地方。距离这里20公里,可多吉还是不管不顾地跑回来叫人了。”
“他们开三轮车、摩托车跑过来帮忙,最开始没拉起来,后来又去找了辆破旧的大车。”
“拉了足足五个小时才拉起来。五个小时啊,不是五分钟也不是五十分钟,而是五个小时。”
陆烟鼻子有些酸,眼眶也泛了红,蠕动着嘴唇,继续往下说:“当时其实都想死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车越陷越深,而我在里面动弹不得。可他们没有放弃我,一直跟我说话。我听不懂藏语,他们就不停给我比手势。”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藏族人毫不掩饰的善意和热情。”
思绪来了挡不住,陆烟关于多则的记忆一点点被打开,提起这段往事陆烟至今深切感激。
徐进认真听着,陆烟说得一点没错。他当时也在多则,还去参与了那场救援。
那时候的陆烟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她那时候对死亡无所畏惧,甚至在他们拉车时,她艰难伸出天窗,不是喊救命,而是朝他们喊:“别拖了,就这样吧,就这样死了也挺好。”
徐进听到这话差点气疯,那时他正趴在沼泽里准备先把陆烟带出去,听到这话,徐进气得咬牙,满是泥的手指着陆烟骂:“你他妈要作也不是这个作法。他妈没看见这么多人围着你转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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