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舒踩着火光,站了起来。
月色明媚,但江雪深却仿佛看不清柳舒的表情,只觉得像隔着一层山岚那般模糊,就像曾经无数次在梦中的那样。
柳舒错过她,踩过她垂落在地上的缚魂锁,头也不回地顺着墙角往外走去。
这是她的家,一个时辰以前,这里还办着琼华宴,柳家还是高高在上的仙门之首。
一个时辰之后,这里却成了一片无尽的火海,而她也从人人艳羡的柳家嫡女变成了堕魔的罪门后裔。
今夜的雪真大。
能将人垒成雪人,却无法熄灭大火。
柳舒在冰火两重天中走出一小段路,终于没有撑住,倒了下去。
江雪深跟在后方,惊了一下,连忙扶住她,跪坐在了树下。
那些人像一帮土匪,还在拼命翻找,江雪深不敢冒险,抱着柳舒一动都不敢动。
她在回忆着听到的故事。
据她所知,当年柳家被灭门后,确实逃了一个,是在几年之后,才被发现,一路追杀至赤海而亡的。
也就是,至少她现在不会有什么危及生命的大事。
江雪深微微松了一口气,垂眸去看。
入目的是一张略显苍白的脸颊,看起来还没有张开,肉脸圆圆的,但下巴很尖。
她还没有以这个角度观察过柳舒,这么看起来,与普通的小姑娘也没有什么区别。
又怎么能想到,几年后,她会抱着她,拖着残破的身躯,跑到赤海呢。
江雪深叹了一口气,背起柳舒,踩着汲汲积雪,贴着墙根往外走去。
缚魂锁还紧紧扣在她的琵琶骨上,每动一次都剧痛无比。
短短一段路,她已经满头大汗。
后院的几处房间都被打杂干净,江雪深累得不行,又不敢在里面休息,只能靠着半塌的房门,用力颠了颠背上的人。刚想离开,视线却忽然扫过屋内竖立的大面铜镜。
火光离得很远,却仍将这处偏院照得忽明忽暗,已经碎出纹路的铜镜将身后的景象都照得扭曲,却将她的身影照得分明。
先前江雪深便觉得这张与自己的脸有些相似,现下一看,这种扭曲的熟悉程度扑面而来。
比起柳舒,她与这具身体似乎更为相似。
想到了一个荒谬的可能性,江雪深心底一跳,这时“砰”的一声,屋顶的瓦片碎在雪地上。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肯定是他们又搜到了这里。
江雪深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想往屋里钻,瓦片又往下掉,差点砸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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