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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收起伞,跨入祠堂的门槛,还未站定,便听父亲的声音从屋里冷冷地传来:“跪下。”

这场细雨,至这时,才像忽然活了过来,滂沱而下。

整个世界一时安静地只能听到雨声。

江雪深没有动作,身上的伤口还在细细密密地发痒作痛,她轻轻摩挲着袖口,背挺得很直,站如青松。

祠堂只点了几盏蜡烛,“噼啪”作响。

昏暗光线中,江尧缓缓地转过身,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

看着他的眉眼,江雪深终于开口:“父亲。”

江尧也开口:“我说,跪下。”

江雪深没有跪。

祠堂的门窗没有关,雨水打入窗台,浇灭了几盏蜡烛,江雪深却从来没有哪刻如现在这般看得清楚。

她看清楚江尧鬓边的碎发,看清他逐渐苍老的脸颊,看清他俊朗又疲倦的眉眼。

他是她的父亲,他是这世间她最亲近的亲人。

他们的眉眼如此相似。

可为什么呢?

当下,江雪深几乎想将自己揉碎在这场夜雨之中。

见她没有动作,江尧也没有继续说话,反而转过身,哆嗦着手在灵位下的暗屉中,翻找着什么。

江雪深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父亲作为江家宗主,原本可一剑春秋,死生两界,可现在他却再也拿不起剑了。

一个剑修,握不起剑,只能作为一个符修生活着。

而现在,这个握不起剑的人似是觳觫地从暗屉中找到了那条熟悉的泄灵边,走到了她的面前。

江雪深抬眸看着他:“你又想打我吗?”

江尧身形蓦地一颤,手中的泄灵编几乎快垂到了地面。

他想不管不顾地抽下去,像曾经那样,但对上女儿苍白倔强的脸,他却忽然想到她小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打她。她哭得不能自已,抱着自己问为什么。

现在,她已经不会哭了,也不会再问他为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如此生分了呢。

手心发烫,烫得想扔调鞭子,却又握得愈发紧。

雨水打在瓦檐上,却像浇到了心里。

江雪深看向角落里的“无名氏”牌位,问出了十几年来一直想问的话:“如果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娶她?”

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质问。

江尧蓦地一颤,终于没有握住,鞭子落在了地上。

江雪深看了一眼鞭子,后退了半步:“不打了我就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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