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丁砚还在,那该多好。只要何小曼需要,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去了解,然后将事情理顺,分析给何小曼听。
从印刷厂回家的路上,天色还没有全黑,玉兔却已东升,挂在天际,薄云偶尔飘过,将清冷的月色抹上一层朦胧。
想起丁砚在崇光棉织厂调研的那些日子,不是在厂门口等她,就是在科技学校门口等她。多少个夜晚,就是在这月色下走过。
这一如既往的月亮啊,它阅尽人间,可曾有过半分记忆?人间千万年,多少悲欢离合,它,早该冷漠了吧。记忆是戳人的东西,倒还是善于遗忘的人,才最最幸福。
同样的月色下,丁家夫妇正在努力修复与儿子的关系。
“喂,小砚,回来的车票买好了吗?”高萍在和儿子通电话。
“导师在南方有个科研项目,我想一起去,利用暑假时间多学点东西。”丁砚在电话那头,回答得很小心。
高萍何尝不知,儿子心中始终耿耿。她又何尝不担心,万一儿子回来,还跑去找何小曼怎么办?
“多学东西是好事。不过,爸爸妈妈也挺想你的,正好七月初我也要去南方考察,咱们一道去,你看怎么样?”
再怎么和父母有不同意见,家还在,总是要回的。何况,丁砚其实也想回来看看,他想知道何小曼怎么样了。
“好的,那我明天就去订票。”
“订好了告诉我,让杜叔叔去车站借你。”高萍一阵欣喜。
“不要!”丁砚脱口而出,“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杜叔叔。”
“你行李多呀,万一拿不了怎么办?难道去跟那些人一起挤?”高萍一想到要让宝贝儿子去跟那些扛着被子包裹的人一起挤绿皮车,简直心如刀绞。
丁砚在电话那头淡淡地笑了:“为什么不能一起挤?我现在和导师出差,都是这样挤的,挺好,我很适应。”
通完电话,高萍捧着胸口,喘了半天。
“老丁啊,怎么觉得儿子养大了,就不属于自己了?”
丁佐民坐在康乐椅上看书,听到这话,不由抬眼望了望高萍:“好男儿志在四方,学业和事业上有追求是好事,我们也不要拖他后腿。只要不做让丁家掉价的事就好。”
什么叫“让丁家掉价的事”,高萍当然懂他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