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在饭桌上就借贷契约打趣逗笑,明日她还得同段珍娘去找程木匠把轧棉机和弹棉匠工具定做,数量各五十。
并且还要在工具上刻“黄道婆”三字,把这位先人的纺织改革事迹流传下去,要让所有大燕人都知道这位了不起的杰出女性。
方二娘远道而来,同方氏等人聚在一起联络亲情,秦宛如她们则去坊里找程木匠。
之前双方曾合作过,只稍稍一说便清楚。
秦宛如把一张纸拿给他,要求他在每一种工具上都刻黄道婆的名字,程木匠记下了。
段珍娘预付了一笔订金,双方又商谈了好一阵子才离去。
这回方二娘是专程来砸钱的,并未打算在京里逗留多久。
姐妹俩在厢房里说体己话,方氏颇有几分感慨,说道:“孩子们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什么事都能做主,再也无需我们操心了。”
方二娘拍了拍她的手,“是不是不太习惯?”
方氏看着她,“你别说,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以前操心大娘的婚事,好不容易把她张罗着嫁出去了。刚开始我总觉得心里头少了些什么,后来才日渐习惯,那个闺女已经走出了这个家门,有了自己的窝。
“如今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并且还能掌贺家的权管家了。
“我既欣慰又难受,自小养到大的孩子,看着她一点点立起来,为人妇为人母,彻底变成了一个大人,可是同时我也明白,变成大人所要承担的风雨。
“现在三娘也立起来了,她选择了一条跟大娘完全不同的路走,比她更有担当,也更敢去拼去闯。
“你不知道我心里头啊,可难受了,生怕她吃了苦头受了折磨。
“那么懒散的一个人,自小就被娇惯得厉害,如今忽然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翅膀偷偷长硬能飞出去闯了,我既害怕又惶恐,怕她经受不住……”
这番老母亲的忐忑心情深得方二娘理解,因为她也跟她一样是一位母亲,既盼着自家闺女能独当一面,又害怕她们受到挫折一蹶不振。
那种复杂又欣慰的情绪啃噬着慈母的心,可是孩子们总有一天会长大离开的啊,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放手让她们飞出去闯荡,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故而方二娘道:“你当初是怎么养的现在还怎么养,既然那时候没怎么管过三娘,现在也别管她,就由着她去折腾吧。”
方氏叹了口气,“她有主见得很,谁管得了她?”又道,“如今成了这样,以后婚姻多半不顺,欠了一屁股债,谁还敢找上门讨她?”
方二娘摆手,“她现在还年轻,以后说不准人家是富商了呢?”
方氏:“明年都十八了,她一门心思扎到白叠子里头,哪会顾虑终身大事?”
方二娘抿了一口菊花饮子,“家里头五个闺女,始终得留一个下来,就把她留下来好了,有娘家人做后盾,以后她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如今这情形,也只能这样了。”
“有些事情,你莫要瞎操心,万一将来她遇到一个眼瞎心盲的非要讨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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