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中并无多少疑惑,似乎话出口前,他已在心中知道答案。他眼中也没掺杂愤慨仇视之情,唯有浓浓的失望溢于言表。
杜平朝他望去。
她与王维熙多年同窗,若凭以前的交情,她本可玩笑一句,小二子,你这傻子又被人当出头鸟来使啦,好事没你份,坏处尽掉你头上。
她了解他的性子,她知道,这位仁兄也明白自己的性子,而且,他并不觉得这是短处,他向来秉持君子坦荡荡,改变不了别人,至少维持自己作风。
杜平心中轻叹一声,可惜,他俩的交情早在多年前就被砸坏了。
有些话,已经不适合说出口。
她一脸光明磊落,扬声道:“你这么说,未免太小看西北军,你将这些英雄儿郎彻底当成我的附庸,是对他们的失敬。他们保家卫国,他们战死沙场,他们有自己的信念,而非被人操纵的牵线木偶。”
短短两句话,便抓住王维熙口中漏洞,堵得他哑口无言。
周围百姓听闻,纷纷赞同道:“对!”“郡主说得是!”“他们都是英雄。”
王维熙自小勇于认错,他张了张嘴,轻声:“抱歉。”
杜平望着他,继续道:“这是大家的决定,而非我一人独专。”
王维熙亦望着她。他没被这番回答带偏,目光如利剑,脸上透出嘲讽之意:“你觉得这是劫富济贫?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侠盗?以武犯禁?”
杜平:“我们对付陶贼的时候,你们额手称庆,不说以武犯禁,如今轮到自己,什么大道理都能摆出来?王公子,你觉得对天下百姓而言,陶明惜和你们的区别在何处?什么是禁?”
她明白,历朝历代,即便快走到覆灭的那一步,既得利益者仍会使尽手段维持自身优势,无关对错,只因立场。
不过,他们终究得明白,天下是多数人的天下,否则,无论斗转星移时光如梭,哪怕再过几百年上千年,多数人会举起武器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杜平本就有心说给众人听,将她在西北的那套思想四处传播。于是她声音明亮,不答反问:“德不配位,必有灾殃。那些权贵对国家做了有益之事?他们配得上这些拥有吗?我只看到,他们长年累月地侵占本该属于国家和百姓的东西。不是西北军强盗,而是他们太贪心,所以,应将不属于他们的东西都还回来。”
王维熙无力辩驳:“他们的先人都于国有益,帮着□□皇帝开创盛世,这些土地和钱财,本就属于他们。”
杜平挑眉:“他们的先人占据高位是凭借功绩,那他们自己呢?先人有功劳,已从□□皇帝那里得到应得的,怎么,必须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地享受好处?只因先人有功,所以天下苍生都得一辈子供养这些蛀虫?”
王维熙沉默。
杜平逼他回答,朗声问道:“不知王公子如何以为?这公平吗?”
不待王维熙回答,周围的百姓最先按奈不住,扯着嗓门回道:“不公平!”“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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