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业一瞬不瞬盯住她,死死盯着,眼眶中慢慢湿润。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承业哥哥,我们都跟当年不一样了。你有你的皇后,我也早已成过亲,是时候跨过去了。”
李承业沉默许久许久,然后自嘲一笑,道:“既然要往前走,那朕想问问,你此番劳师动众地对付萧家,甚至还想对其他家族下手,究竟是什么目的?”
“为父亲平反冤屈。”
李承业冷声:“又在骗人。”
杜平沉默不语。
李承业:“你铲除了西北的大家族,尝到甜头,又想来京城搞同样的一套,朕现在就清楚地告诉你,不可能。他们对朕忠心耿耿,你除去他们,就等于砍断朕的臂膀,朕不可能为你自毁长城。”
杜平:“他们为自己的利益而损害天下利益的时候,你也觉得他们是臂膀?你的圣旨不能如实执行下去的时候,你还觉得他们是臂膀?其实你心里清楚,不是你对他们人尽其用,而是他们对你把持架空。”
“放肆。”李承业斥道。
杜平沉默,望着他。
李承业神色中透出一股乏力,轻声道:“平儿,你觉得现在的世道不好,就想着改变,可你改变之后就一定能更好?人心不古,你换一批人上来,他们也会有自己的私心,也许会更差也说不定。”
杜平:“流民饥不果腹,官员贪赃枉法,权贵世家腰缠万贯钟鸣鼎食,相反,国库却空空荡荡。所有的土地财富都聚集在少数人手里,连唯一给人升天机会的科举也做不到公平,天下间皆是一股死气沉沉。”她神色认真,问,“你觉得还会更差?”
此问可诛心。
李承业在帝王之道上仍然生涩,做不到无动于衷。他脸上有自责,刚褪去的泪意再度涌上,一行清泪滑下面庞,他嘴唇动了动,苦涩道:“是朕无能。”
杜平一震。
不是,她并无此意。
她没料到他会流泪,下意识就抬手去擦,手伸到半空方回神,觉得不妥,就这样僵住。
李承业退后,低头抹一把脸。
杜平默默收回手,望着他,目光中有关切,和压抑的内疚隐藏眼底。
她并不想逼他到这地步。
她也没有指责他无能的意思。
可是,如今说这些都没有意义,道歉也起不到作用。
李承业再抬头,眼泪已擦尽,眼眶依旧泛红,坚定道:“定安侯的案子不宜牵涉更多,其中内情复杂,乃是先帝和你父亲联合演的一场戏,用来蒙骗匈族。先帝斥他叛国离开,然后潜伏在匈族之中,这才有了今日成功收复匈族的结果。无人有罪,众人皆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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