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挑眉:“这是嘲笑?你觉得我在信口开河?”
陈千瑜听她如此口气,就明白这话并非玩笑。她目光上下打量,笑道:“你从来不信口开河,你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手。”顿了顿,“不过,这毕竟是连朝廷都没办到的事……”
“狼来偷羊吃,主人家却只想着把狼赶走,他能赶走一次两次,可只要狼饿了,还是会继续来偷,于是周而复始永无尽头。”杜平道,“其实何必赶走呢?把狼也一起养着不就成了?”
陈千瑜怔住:“但是,那毕竟是狼……跟我们不一样……”
杜平:“没什么不一样,狼想活下去,羊也想活下去,那就一起活下去。”
陈千瑜垂眸沉思这其中的道理,不知想到什么,她低声笑出来:“那年你也是这样,城内的灾民要救,城外的乱民你也不肯放弃,最后,竟真被你找出一条活路来。”她抬头,“说得没错,的确没什么不一样。”
马车进入城中繁华地段,杜平偷偷掀开车帘一角,朝街道两旁望去。
凤阳跟她离开的时候有了变化。
街上人来人往,看上去比以前更热闹,店铺里的客人也多了。以前她初来凤阳时,水患后的百姓手头拮据,故买东西的客人也少些,可如今每间店铺都没空着。
杜平忍不住感叹:“人多了不少。”她愈想愈不对,“我也就离开了一年多吧,怎么会多这么多?发生了什么?”
陈千瑜:“因为工坊变多了,凤阳乃至江南这一块,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多了许多工坊。”
杜平回头望过来。
陈千瑜解释:“工坊多了,工人便多了,原来在村里种地的纷纷都到城里寻活计,农忙的时候回去,农闲的时候正好来赚钱,还有些索性就在城里住下了。就拿织布坊来说,有些普通人家的闺女都送来做工,他们拿了工钱就会去店铺买需要的物品,于是店里的生意也变好,店里的生意好,我们商人赚得就多了,然后继续建更多的工坊,招更多的人,改出更好的机子……做工用的机子越变越好,意味着货物的成本越低,本钱低了,我卖得也就便宜了,然后买的人也就多了,买的多了我们赚的又多了……就是这样,”她伸手在半空中画一个圆圈,笑道,“所有的一切连成一个圈,环环相扣,越来越好。”
杜平目光闪动:“他们会发现,比起卖身给地主乡绅,这条路更宽敞更好走。”
“当然,工坊签的都是短契。”陈千瑜凝视她,问道:“郡主,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杜平:“吾之所愿也。”
陈千瑜笑道:“说起工坊就漏不了工会,要不了一两年,恐怕工会的人数会超过漕帮。郡主,我曾与平阳公主约定,工会由她来掌控。可你母亲已逝,你又不能出面,如今的工会会长怕会滋生野心,想将工会占为已有。”
杜平懒洋洋道:“你会这么说,定是已经想好注意了,说来听听。”
陈千瑜:“也不算我想的,就如郡主对漕帮的做法一样,再安插几个人进去,彼此制衡,最好是用把柄握在你手上的人。”
杜平蹙眉,她现在最缺的就是得力之人:“我再想想。”
陈千瑜点头:“快一些,最好在你离开凤阳前定下。”顿了顿,她又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理卫翎,真将帮主之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