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瑛之回眸:“也许。”
杜平眸中带血:“你会后悔的。”
冯瑛之落泪,嘴角笑了笑:“现在就后悔了。”看她神色一动似要上前,他坚定说出后半句,“我宁可后悔。”
他整个身子转过来,深深鞠躬:“就此别过。”
这一回,无论背后说什么,他再也没有停下,一直走到公主府门外,骑上马离开京城。
杜平在书房呆呆坐很久,盯着那份和离书,对折再对折,然后放进袖中。
许久以后,等她走出来时,神色已恢复平静,只眼睛还是红的,对寒山吩咐:“马上去准备,现在就离开。”
“是。”
日上正午,冯瑛之已离开京城一段距离。快马疾驰吹了一路凉风,脑子也冷静下来。他犹豫片刻,想起皇帝要永安终身守陵……即便他们已结束,至少也该将她带离京城。永安的性子,如何忍得了被囚禁一辈子?这样一想,他一扯缰绳又调转马头,向京城跑去。
冯瑛之敲开公主府大门,却找不到她去向。
终是郑嬷嬷不忍:“郡主已离开京城,你若想找她,就往北门去追。”
冯瑛之睁大眼,立刻上马朝北门追出去。
可一出城门,看着人烟越来越稀少,他又停了下来,罢了罢了,她已留好退路,无须他担心。他往后走一段路,越走越慢,到后来,骑马的速度比走路更慢。
他停下,任由骏马原地打转儿。
他想,他还是要见她最后一面,她若去了匈族投靠父亲,他则住在冯家南方老宅,从此天涯两隔,恐一别就是终生。
冯瑛之下定决心,策马狂奔。
初冬的日头带着暖意,反而狂风呼呼,刮得人脸生疼。
杜平停下休息时,隐约感到身后有人跟踪。她将耳朵附在地面听声音,似乎远处有马蹄声,又似乎是错觉。她想了想,决定守株待兔,躲在暗处等一等。
她没想到,会等来瑛之。
“谁?”冯瑛之警觉地转过头,一看从巨石后走出来的人,一愣。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仅彼此凝视。
杜平问道:“你追上来干什么?后悔了?”
冯瑛之跨下坐骑似乎感受到主人心情,不停呼着气儿。他轻声:“我只是想来问一句,”他犹豫要不要说真心话,苦笑一声,觉得自己婆婆妈妈优柔寡断,嘴里说出另一句话,“祖父的案子,皇上知道真相?”
杜平点点头。
冯瑛之望着她:“所以,无论我如何努力,这辈子都不可能真相大白于天下?”
杜平:“在皇上眼里,李家的颜面比冯家的声誉更重要,凭如今的情势,你永远无法翻案。这世上本就无公平可言,有人天生荣华富贵手握权柄,也有人落地为奴劳苦一生,同人不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