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夫在京城极富盛名,擅看刀伤硬伤。他沉默片刻,只道:“伤势于性命无碍,不过筋脉断了,以后恐怕不能再弹琴写字,即便弹了写了,跟以前也不可同日而语。”说罢,他长长叹一口气,惋惜至极。
冯府六公子的书法和琴音堪称京城一绝,无人能出其右。
可惜啊可惜,天嫉英才。
以后再也听不到他奏出潺潺琴音绕梁三尺,再也看不到他新题的墨宝如行云流水引人围观赞叹。
自此将成绝唱。
许氏闻言,顿时呆了,手上的帕子掉在地上也不知。
杜平脸上也一片空白。
冯瑛之表情不变,平静地问大夫:“日常生活无碍否?穿衣吃饭都可如常?”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在受伤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不太好。如今确诊无误,也不过是意料之中。
大夫点头:“都不妨碍,就是些精细活儿,还有需耗费力气的活儿,恐怕不太行。”
冯瑛之颔首表示知道:“那就好。”
听到儿子开口说话,许氏顿时泪如雨下,握住他的手:“瑛哥儿,瑛哥儿……老天不公,你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是你遭受这一切……呜呜呜……”
冯瑛之安慰道:“没事,这手没断也没废,过日子也不妨碍,挺好的。”
杜平眼圈儿红了,她咬住嘴唇憋住泪意。她知道瑛之弹的琴有多好听,清晨初醒时,瑛之常常弹给她听,只弹给她一个人……她也知道瑛之写的字有多好看,千金难求的墨宝,他苦练十多年的成果……可如今,全没了。
冯瑛之抬眸望来,朝她笑笑:“真没事,右手不能写我可以改练左手,你别自己吓自己。”
听到儿子还安慰媳妇,许氏哭得更大声,想骂又不敢骂,她不担心儿媳妇翻脸,她担心儿子难过,夹在中间难做人。
杜平颤着唇:“不好,一点也不好,我不信,我去宫里找御医。”说着,转身往外跑。
这京城名医叹声气,却也不阻止。他对自己的医术有把握,看了几十年的伤口,这也不算什么疑难杂症,找太医也是一样。
冯瑛之吩咐书童:“小满,送大夫出门。”顿了顿,他担心永安病急乱投医,本想叫她回来,可低头看到母亲痛中带恨的模样,又怕两人待在一起会有争执,便改口道,“顺便找着少夫人,跟她说,让她不用再去宫里跑一趟,不过小病,无需兴师动众找太医。”
许氏呜咽,儿子的手腕上包着一层一层白布条,她颤抖着摸上去:“瑛哥儿,痛不痛?”
冯瑛之柔声:“不痛了,你看,血也不流了,别担心。”
许氏大哭。
冯瑛之:“你想想上阵打仗的士兵,我这点小伤根本没人看眼里,就像被蚊子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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