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瑛之装出一副纳闷的样子:“是吗?可昨夜……”
杜平实在听不下去,只开个头就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一把遮住他的嘴,没好气道:“求你别说了行不行?你天赋异禀慷慨大方实力雄厚,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够了吗?”
冯瑛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杜平迈步走出屋子:“我先去用早膳了。”
冯瑛之追上前去,拉住她的手:“一起去,我也没用。”
一反两人在屋中的嬉笑,一路上他们都很安静,刚开始隔着两寸远的距离,不知不觉越靠越近,等走出小院子的时候,冯瑛之已勾上她的手指,随后牵住整只手。
他侧眸朝她一笑。
杜平看他一眼,移开视线,觉得心中有东西快满溢出来。
冯瑛之突然开口问了句:“还想去南越吗?”
杜平顿了顿,脑中想起母亲那张清冷面孔,笑意不知不觉中收敛起来:“答应她不去了。”她自嘲道,“昨日我嘴上虽未承诺,但她也知道,我心中已答应不去。”
冯瑛之:“对那边放手了?”
杜平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这一回,她沉默更久,道:“她那人重诺,既答应我去找师兄,我便等她的消息。”
冯瑛之之前欲带她离开京城,一方面自是为了她,另一方面自己也想出远门走走看看。他想和永安一起行走天下,这次虽不成行,失望也没那么大,一辈子的时间那么长,他们总有机会。
昨日站在门外,他隐约有听到两句。说老实话,他心中也有疑问:“永安,”顿了顿,他斟酌用词,“你和你母亲的分歧,并非江南之行,而在于政见不同?”
杜平脚下一滞,低低“嗯”一声。
冯瑛之又问:“平阳公主不满的是你太过冒进?你在江南和地方官唱对台戏?”
杜平不否认:“不是我冒进,是母亲太保守。”正如母亲了解她的想法,她也知道母亲打算如何处理,“母亲想的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治标不治本。”
冯瑛之深深看她一眼:“你的出身便注定荣华富贵,那你冒风险是为了什么?为万民?为众生?还只是为了一展抱负?”
杜平睁大眼,阳光映照之下,她面孔上的惊讶如此明显。
她没想到瑛之会问出此言。
杜平的目光犹如一股清泉,坦然回视道:“这不是明摆着吗?每个人都会向往世间美好,桃花源不该只是一纸空谈。我希望那些不公正,不道德的惨剧减少,人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你不喜欢吗?”
“瑛之,若只有我和我身边的人享受荣华富贵,然后呢?仅仅事不关己地看着天下百姓在痛苦悲惨中沉浮?看着他们然后愈发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不,若有这么想的人,不过是自卑而不自知,需要从别人身上汲取优越感。当然,也可以适时展现一下同情悲悯,就像那些宫廷贵妇官员后宅做的那样,施舍些粮食衣物,似乎也能无愧于心。”
杜平的眼睛很亮,望着他:“可是,我明明有能力可以做更多,我不应该做更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