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明亮通透,一尘不染。四周都是书柜,各类书籍都整齐排列在每一层格子,将整间屋子都塞满。若来个不明细里的人,还以为这是哪位文学大儒的书房,浓郁的书卷气跟洪门这种粗鲁的门派扯不上半点关系。
元青安静地站在书柜前,沉默端详。
离开灵佛寺后,他就没再剃度过,发梢最长的地方已经够到了耳朵,配上他清秀面容,透出几分青涩稚气。
他一直都是这个模样。
无论经历过什么,五官自始至终都透出一股干净气息,仿佛天下间没有人或事可以影响心境。
浴血奋战,尸横遍野时,他是元青。
无家可依,四处漂泊时,他是元青。
财富权位诱惑不了他,美人如玉也可以无动于衷,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从未迷途。
曹子廷斜倚门旁,盯住他的侧影看,想起当年寺中主持曾说,元青是他见过最有慧根的弟子,日后必成大器。那时候大家听了都不服气,如今来看,主持这话倒是不假。
“你以前就喜欢看书。”元青早察觉身后有人来了,也辨出来者何人。他并未转身,抬手去摸书皮,“这些书你都看过?”
“没有。”曹子廷回答很快。
元青收回手,转身朝他望来,目光清澈见底。
曹子廷看他一眼,下意识避开视线,淡淡添了句:“太忙,没空看。”
待他靠近走来,擦肩而过时风中传来一股淡淡味道,元青蹙眉,退后半步:“你身上有血腥味。”话一出口,目光也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停驻在袖口上,久久不动,“你和人动手了?”
曹子廷似笑非笑,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透出嘲讽:“明知故问。”
元青霎时沉默下来,他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目光却沉甸甸压着重量。
曹子廷只觉烦躁,半是解释半是推诿地说了句:“弥河整天往这儿塞苍蝇,我总不能傻站着不还手。”顿了顿,嘴角勾起笑,“毕竟,我已不是当年寺里的元源,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师兄,我已有足够能力自保还击,无需你担心。”
元青轻声:“子廷,别因私人恩怨连累整座城池,这些日子,不少百姓牵连受伤,他们是无辜的。”
曹子廷听了只觉可笑,他这位悲天悯人的师兄从来不了解凡夫俗子的痛苦,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他眼尾上挑,拉长了语调:“可是,我一看到弥河那张脸就想杀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你说怎么办?”
元青沉默,他没有资格劝他忘记仇恨。
这一刻,他骤然想到,当年郡主下决定时是否也是两难。
他闭了闭眼睛,当年的情形犹如走马灯在眼前闪现,他嘴角溢出一丝苦涩。
是啊,她一直都很难。
曹子廷笑了笑,语调里带上说不明道不清的复杂情绪,缓缓开口:“以郡主的聪颖会猜不到如今的情况?她分明可以预料,却还是把弥河派来凤阳掣肘我,呵,”他垂下眼眸,一根一根擦拭手指,想将暗室中沾染的血迹彻底擦干净,“你怎么不去京城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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