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首辅眯眼瞥她一眼,又去看自个儿的孙子,以目光相询。
冯瑛之正色道:“祖父放心,惹事未遂。”
冯首辅气得,拿起一支狼毫丢过去,真想砸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你们都带着亲卫去萧家打起来了,未遂个屁!亲卫是拿来这么用的?从今日开始,全都收回!”
杜平蹙眉,直接问道:“祖父昨日放我们离开,不就默认我们会去萧府商谈和亲之事吗?”
说完,她眉头一挑,表情上明晃晃写着,这就是您吹毛求疵了,您自己放开的手,现在还要回过头来追究责任,这不是逗我们玩嘛。
冯首辅迎上她的目光,这一刻,只觉得跟平阳公主心有戚戚焉。
看来对这位郡主而言,带人杀上门去也算作一种“商谈”。想想也不算错,文谈武谈皆算谈,小辈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该打压,更该跟他们融会贯通地梳理一番。
只不过,膝下养着这么一个小辈……真是易怒易早逝。
他想起昨晚同样的消息传到公主府,本以为那个做母亲的今日会来冯家严厉教导女儿一番,结果,一大早,平阳那女人就轻描淡写传来一句话:不过小事尔,烦冯老操心。
冯首辅一口气哽在喉间,硬生生吞回去了。
敢情这桩麻烦在平阳公主这十多年的教女经验中,不过区区一小事,不值一提?
做母亲的不肯来,也只有他这个老头子隔着辈分来教导孙媳妇,唉,他都这把年纪了,孙辈中唯一管教过也只有小六子,如今还要添个小六子媳妇,想想就头疼,罢了罢了,没什么好训的,直接说明白就好:“郡主,瑛哥儿,朝廷上做出的决定轮不到你们置喙,听话就好。外头有这么多好玩儿的,走马遛狗,闲时逛逛北瓦子,捧捧戏子,找堆文人来吟诗作画,这些都不够你们玩?”
冯首辅说得苦口婆心,自认态度足够和气。
杜平笑道:“祖父,这些事儿我们小时候就玩腻了。”
冯首辅噎住,深深呼一口气,再深深吸一口气,要冷静。
杜平仿佛不会看脸色,又问自己关心的:“祖父,和亲的事已经下旨了?”
冯首辅淡淡瞥她一眼:“不错,此事已定,莫再兴风作浪。”
杜平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冯首辅简直想骂,你还懂“分寸”二字如何写?
杜平道:“听闻江南知府之位也定下来了?”
这话提得漫不经心,可屋中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
冯瑛之不禁眉心跳了跳,看妻子一眼,又转头去看祖父反应。
冯首辅目光锐利起来,掀起眼皮子,面上之前挂着的操心老祖父的皮子彻底消失,换成官场上高深莫测的阁老面具。他淡淡一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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