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又望向那边望去,她仿佛在看着百姓们,又仿佛在望向更遥远的地方,喃喃自语:“看到这样,感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他们砌一条太平之路。
江南的冬季潮湿而寒冷,冷风夹杂着细微的雪粒子,刮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冰冷,以及隐隐的疼痛。
他们站在一片松树旁。
青松傲立如初,寒暑不移,岁月亦不败,白皑皑的雪堆仍停驻叶片之上,白绿相间,美不胜收。
杜平没有说话,元青也安静站在一旁,随着她的视线望向远方。
“郡主,”茯苓最先打破安宁,“我想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跨一步走到她面前,神色中带着恳求:“要走好一段路,可以吗?”
杜平笑道:“只管带路。”
茯苓走在最前面,那地方连元青也没去过,他从闽地攻打回来后就一直留在凤阳,并没空闲去那里祭拜。自她将长胜埋葬土中之后,她还和其他妇孺将死去的民兵中能辨认出的尸体也埋葬在此。
这是一片坟墓。
小土堆一个挨着一个,连绵不绝,上面新堆着白雪皑皑,仿佛能净化这一片淋漓鲜血和腐朽尸骨。
一块一块的墓碑都是最简陋的木板,单薄而陈旧,全是从废墟中捡出来的。
每一块墓碑上都刻着名字,歪歪斜斜,字迹很难看。
茯苓独自上前,蹲在某一块墓碑前,小心翼翼掸去上面的雪堆,面露微笑,长胜,我来看你了。
她轻声道:“我们一共只找到七十八具尸体,都埋在这里了。”
元青睁大眼睛,震撼地站在原地,热泪盈眶。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茯苓又道:“不忍心将他们的尸体烧成灰,总得给他们死后找个能住的地方。郡主,这里能变成他们第二个家乡吗?我不想我们每次建起的屋子都变成废墟,这太残忍了。”
杜平垂眸望去。
这块墓碑上刻着四个字,长胜之墓。
她开口问:“这个人叫长胜?是你的朋友?”
茯苓点头:“他是个男孩子,才十一岁,长得黑黑瘦瘦的,脑子很聪明。如果他有念书的机会,一定能考个秀才,他喜欢吃肉,每次他拿到自己的那份总会偷偷摸摸分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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