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努力淡定,可是他的眼睛一直闪闪发光,如见珍宝。
杜平垂下眼眸,淡淡道:“想来问问你,账目上是否有发现?”
曹子廷敏锐觉察到她不太开心,又不敢问,便就着问题回答,一脸惭愧:“张秀才做得很好,我翻阅了过去三年的账目,没发现不妥。”
杜平若有所思,手指轻轻敲击桌案。
曹子廷问道:“张秀才沉默内向,并无不妥之处,为何郡主从一开始就怀疑他?”
最初他以为郡主是想夺得漕帮财政大权才将他安插进来,可一段时间后就发现,无论张秀才做得多好,郡主都不会信任。
杜平抬眸,态度坦荡,知无不言:“任何一个地方的账房先生,一定是东家最信任的人,张忠书是卫海的死忠,而且一定是最死忠的那一个。一个老手在账目上挖坑再简单不过,所以,在你能完全接手之前,我会一直把他留在漕帮。”
曹子廷颔首同意,听到“最信任”三个字,心跳猛然加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沉默片刻,又简单把今日的事交代一遍,开口道:“人已经收押在柴房,任您处置。”
杜平无所谓地摆摆手:“你看着办就好,不用问我。”
见他眼中流露出不解之色,便又多解释几句,“黑吃黑这种事,我不方便去做,不能给公主府抹黑。你这回扣下的货物我就收下了,正好运给师兄去用,城外正紧缺。杀鸡儆猴干一次就好,最主要的是收拢这些走黑市的商家,归为己用。”
“我……我没……”曹子廷想了想,把后半句话吞回去,望着她,点头道,“好。”
杜平笑道:“这一块我打算交给你,能做成什么样就看你的实力,多大的能耐就占多大的好处,不过照我的想法来,若是干得漂亮,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持之以恒,也许可以发展成一个比漕帮更厉害的组织,将来的江南,漕帮管水上,你建立的这个管陆地,连官府都要避而走之。”
她双手交握,手背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我很期待。”
曹子廷微笑道:“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杜平听他一直说“您”字觉得别扭,沉默半晌,还是没有纠正,有点距离也好。
曹子廷道:“以前在灵佛寺,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慧根,进入漕帮以后才发现,我很喜欢这些,比过去出家的日子更有意思,我这个人,就适合庸俗地活在凡尘俗世,郡主,我欠您一句真心实意的感谢。”
杜平一怔,马上笑了:“以前的谢谢都是假客气?”
曹子廷面现尴尬,接不下话。
杜平哈哈大笑,目光意味深长:“子廷,你喜欢权势?”
“权势”二字立刻击中他心中迷惑不清的地方,为什么不怀念出家的生活?为什么更愿意留在漕帮?为什么享受现在的生活?他拨开云雾见青天,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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