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毅摆了摆手站起来,旁边的宦官连忙过来扶着他:“朕已经三思过了。你们争来争去,无非是说萧铎非朕亲生。然而尧舜之时,何曾以血缘来相继皇位?择贤者能者而居之,才是政权传递最根本的要求。朕了解自己的儿子,昨夜也与祁王谈过。自汉隐帝手里接过这破碎的江山之后,虽有意养民富民,然则数十年来的战火萧条,并不能在一时起色。也许需要二十年,三十年,但朕老了,也许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若后继之君无能,百姓还要受多少苦难?”
“陛下,臣等惶恐!”吴道济等大臣也都跪了下来。
“朕说的是实话,纵然你们不爱听,但自古谁无一死?帝王也不会例外的。”萧毅走到众臣之间,抬手让他们都起来,“北汉贼心不死,后蜀和南唐虎视眈眈。朕知道有人怀疑太原郡侯只知道打战,因此特意将他调到一片乱的澶州去。现在一年过去,他做得如何你们有目共睹。一个为政能够内外清明,为战能够攻无不克的人,就是朕给大周选定的继承人。也只有他,能实现中原一统,收复北方的宏愿。朕请你们,尊重朕的这个决定。”
“皇上英明!”满殿的大臣齐声说道。
胡弘义挺身还要说话,却被旁边的王汾一把扯住了袖子,给了个制止的眼神。
从滋德殿出来,胡弘义道:“王兄,刚才在殿上你为何一言不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萧铎……?”
王汾道:“仅凭你我二人能说服皇上改主意吗?萧铎在澶州的政绩的确是有目共睹,在百姓之间的声望日盛。皇上立他为储,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皇上登基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铺路?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胡弘义将身上的披风裹牢了,觉得喝了满口的风雪。轿子是停在宫门外的,从这里走过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他与王汾如今非但是难兄难弟,还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萧铎登基,只会继续重用吴道济那些人,何况萧铎的身边,本来就有李延思等人。皇帝将这些人原封不动地放在萧铎身旁,何尝不是在培养他的势力。
一只猛虎插上了翅膀,的确锐不可当。
胡弘义虽然跟皇帝有称兄道弟的交情,但他自问从来没有懂过这个男人。
从古至今,撇开禅让制,自从皇位以血缘更替之后,只有听说过兄终弟及,父死子继,未曾听说过,将皇位交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这样的事情,恐怕空前绝后了。
王汾看了看左右无人,拢紧披风,低语道:“别着急,北边也想让萧铎死。”
胡弘义一惊:“王兄竟跟北边也有联系?”他只知北汉跟大周是死敌,王汾所为不是通敌是什么?但他也只敢想一想,没有说出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给的好处足够多,敌人也可以是朋友。”王汾笑了笑,对胡弘义低语,“你我二人坐等好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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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传达到澶州,不过是几日之后。萧铎在官衙接了圣旨,整个公堂先是安静了一瞬,等到传旨的宦官将萧铎扶起来,李延思才率先喊道:“恭贺晋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