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荆河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把手中的碗筷放下来,众人这才看见他一直端着的碗里,米饭根本没少掉多少。他看了一眼赵显,再看了看其它的几个人,抱拳道,“荆河深思这几日的所见所闻,逆境之中,你们君臣仍然能相互扶持,实在令人感动。刚才听到玉大人说,北朝爆发了内战,皇上的身边只有丞相和秦参政两个人,必定举步维艰,因此才归心似箭,想要助吾皇一臂之力。”
赵显听完,点了下头,“是我欠考虑了。”
越香凌轻轻地笑了一下,看向楚荆河,“遥想当年在北朝,第一次与楚大人相见之时,我本怀有轻视之心。记得当时北朝对你的评价是阿斗。现在看来,不仅不是阿斗,甚至可以称为国之栋梁。”
楚荆河耳根有些红,“越大人过奖了。”
裴凌南起身去拿茶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水,“今时不比往日,我们大家时刻都要保持警惕,不宜饮酒,所以以茶代酒,共饮此杯。”她举杯,众人纷纷站了起来,虽心中百味杂陈,但都仰脖一口饮尽杯中茶。
裴凌南又给楚荆河和秦书遥单独倒了一杯,“我生于北朝,为北朝所培养,如今国家有难,却不能前往出力,请二位代我向皇上转达歉意。”
楚荆河说,“凌南,你在南朝帮崇光皇帝,我们南北呼应,也算是共解国难了,别在意。”
秦书遥握了一下裴凌南的手,笑道,“是啊,我们南北呼应,共同退敌,也算是并肩作战了。等战事平息,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裴凌南点了点头。
晚饭结束之后,赵显与楚荆河闲聊,裴凌南先行回房。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南瓜镇纸,对月观看。这个镇纸外观平淡无奇,内里却晶莹剔透,好像能吸进月光。她想起很多年前,坐在银杏树下,大风吹过,一个人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初时惊艳,后来神伤。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她又不是傻子,不会不明白他的野心,但同样也明白,那时自己要找的书中,一张又一张故意揉皱的纸条不是偶然,后来也终于明白了他赶自己出吏部的苦心。但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条路上,他们都不再是他们了。
秦立仁曾经说过,她不了解他。甚至从未真正走入过阮吟霄这个人的内心和他的世界。如果她亲身经历过北朝的先皇驾崩后的那一段血雨腥风,就不会怪罪他和太后那样不为世俗所容的关系,更不会不能理解他的淡漠和薄情。阮吟霄,信陵,只能是一枚点在心口的朱砂,窗前的白月光。
“娘?你在干什么?”裴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走到她身边,仰起头看着她。
她笑,“在想一些事情。你怎么来了?”
“哦,铁蛋儿要回干爹身边去了,他问我要不要带什么话回去,我就说希望干爹保重身体,能把坏人都杀光!裴二比较麻烦,捣鼓好一阵了,还没弄出东西来。”裴大抓着裴凌南的裙子,“娘有什么东西要给干爹吗?”或者,只言片语也好。
“没有。”
“哦。”裴大有些失望。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虽然复杂,但他觉得,如果娘能有所表示,干爹会高兴的吧?他走了两步,听到裴凌南叫他,“光儿,你等一下。”
他回过头去,裴凌南把南瓜镇纸放进他的手里,“你让铁蛋儿把这个给你干爹带去。记住,千万别被你爹看见了。”
“还有什么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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