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执摇了摇头,凝视着她,“你已经做得很好,对自己不要太苛求。”
王乐瑶发现父亲又瘦了许多,几乎撑不起身上那件已经被磨破边的宽袍。他明明比伯父还小几岁,眉眼相似,看起来却比伯父苍老。她伸手摸了摸父亲两鬓的霜白,心疼地说:“您怎么生了这么多白发?”
父亲已经不问政事了,还有什么可操劳的?
王执没有回答。
竹君这个时候才过来行礼,“主君,您终于回来了!娘子一直都在思念您!”
“多亏有你一直陪在阿瑶身边。”王执温和地说,“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应该多谢你。”
竹君的眼睛也有些红,哽咽道:“主君快别这么说,当年要不是您把婢子捡回来,婢子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都别站在这里了,进去说话。”王执说道。
王执和王乐瑶相对而坐,竹君带侍女去准备茶点,给他们父女留出单独相处的时间。
王执看到人都出去了,低声说:“我这趟回来,是带你走的。”
王乐瑶听了,心漏跳一下。
“我知道你不愿入宫,所以安排了人手,谢三郎会带你走。”王执看了外面一眼,“你们可以到魏国去,也可以去南方,或者乘船去更远的地方。你从小的愿望,不是周游列国吗?父亲一定会成全你。”
王乐瑶先是愣住了,然后连连摇头。
“父亲,我们不可以这么做。这是置王家和谢家于巨大的危险之中。而且陛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执冷声道:“王家将你推给那个暴君之时,何尝顾念过你!你也不用顾念他们,王谢百年名门,不会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阿瑶,抛开那些身份和责任,为父只希望你余生能平安快乐。别人我管不了。”
王乐瑶鼻子一酸,温柔地说:“父亲,听到您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之前知道要嫁给陛下时,我的确很害怕,也不想嫁。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或许陛下跟前朝的皇帝不一样,并非仁君。可正因为如此,我到他身边,才可以做更多的事。至于谢羡,我们一起长大,对我很好,但我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既然两家已经退婚,不能再连累他。”
“阿瑶,你不要总为别人想,能不能为自己想一次?你不喜欢谢三郎,那为父就亲自送你走。”王执顿了顿,“立后诏书还没下,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到时只说你是突发急病没了,皇帝会另外选后的。”
王乐瑶觉得父亲想得太过简单,她比父亲了解萧衍,“我真的不走。我不想有那么人为我去冒险,陛下,也并非民间传言的那般不堪。做世家妇,平民百姓,也许可以一辈子平安无忧,但我记得父亲在我小时候说过,唯愿明君在堂,四海升平。我虽是女流之辈,也想辅佐明君,达成父亲所愿。”
王执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知道她是不会走的。
哪怕她是被迫的,百般不愿,但为了打消他这个父亲冒险的念头,也要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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