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一问完,他又飞快地感到后悔。
到底是问过多少次类似的话才会这样条件反射,被秦覃安排惯了,居然连行动计划都没有自理能力。
秦覃想了想,“跟我一起?但你说不想去便利店里。”
“啊?我说了吗。”文颂不太明白,这人似乎总是说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明明喜欢便利店……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
“喝多了要我背你去街上吹夜风的那天晚上。”
“……”
文颂别扭地解释,“那只是在胡言乱语。”
又是另一起“学钢琴”事件。
有点神奇。的确有些人会在喝醉的情况下展现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性格,但也会有人像他这样,清醒和犯糊涂的时候,连自己的喜恶都会颠倒吗?
那判断的依据是什么?到底是清醒时表达出的喜恶真情实感,还是在失去理智的控制之后,胡乱倾诉的话才是心里真正的想法?
“能听到你胡言乱语,我倒是很高兴。”
秦覃靠在走廊,低头望着楼下路边的售货机,额前的碎发轻微晃动,被无端吹起的风遮住了眼睛,“文颂,我好像并不了解你。”
即使满打满算已经认识了两年,即使有这样幸运的机遇,从虚拟的联系转到了现实中的身边。
明明看起来是个很好懂的人,迄今为止都过着优渥的生活,人生顺遂如意。这一刻秦覃却觉得,或许连文颂本身也未必懂得自己。
在他所熟知的这个世界里,人们始终在一个个以自身为中心的圈子里各自挣扎,哪有谁会真的活得顺遂如意。又有谁会真的敢把底细剖开展示,让别人看懂呢。
忽然站在宿舍走廊里讨论煽情又难解的情感话题,文颂很不习惯,“我……也没有很了解你啊。”
秦覃想,如果是他,好像也没什么不敢的。
“那亲眼看看?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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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覃人生前十八年的家庭住址,在一个住户几乎全部都是本地人的老破小社区。楼和楼之间距离很近,抬头只看得到狭长的一线天空。墙体上灰扑扑的,污痕一层层剥落,带着枯黄或灰绿的苔藓痕迹。
文颂人生近十八年,大部分时间住的都是别墅,小时候跟父母住过最差的房子也是高档小区里两百多平米的江景大平层。这样的地方别说住,来参观都没机会。
但是想到秦覃在这里生活过,陈旧似乎也变成了被时光积淀过的温情。
他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是出现主人公童年回忆里的场景,一群小孩背着卡通书包带着红领巾,在这样的巷子里窜来窜去。
但秦覃的童年里应该没有可以一起窜来窜去的朋友。他也就只在脑内小剧场联想一番,连玩笑话都不忍心开口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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