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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前一天晚上,姜姑娘过来说她有法子去死牢看看陈愿,顺便给陈愿带身换洗衣衫,雀儿知道姜昭同陈愿交好,并未阻拦。

只是雀儿不知道遗诏的事。

姜昭一开始也不知道。

她是在拿衣衫的时候,才翻到的遗诏,当时便留了个心眼,偷偷藏在衣服里,一并带离了皇宫。

那些沸沸扬扬的流言便是姜昭传出去的,她看了遗诏上的内容,知道萧绥若是取代萧云砚为帝名正言顺。

比起旁人,姜昭更希望自己的师父为帝,如此一来,她才有可能嫁给萧绥。

在姜太尉眼里,是认定了女儿要做皇后的。

姜昭无力改变,就想放出流言,试试金陵城的风向与民心。

只是她没想过,因为自己的私心,反而将萧绥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从来无心去争那个位置。

倘若有心,今日为帝的便不会是萧云砚,甚至于再往前,萧元景和高太后他们也没有机会。

那令天下人垂涎的至尊之位,不是绥王不能,而是他不想要。

可惜姜昭明白得太晚,等到萧绥甘愿被押入死牢后,她才知道,师父这一生,从未负过天下。

是她这个做徒儿的,不够光明磊落,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

·

夜幕四合。

朝云殿内的血腥气渐散。

屋内四角燃着去味的陈皮和艾草,掌事公公李联候在殿外,偶尔能听见殿内压抑的咳嗽声。

李联原本想请御医,却又知晓宫中恐怕没有比萧云砚自己更好的医者,只是他不想治。

说到底皮肉的这些伤痛,于那年轻的天子而言轻若鸿毛,他打小就已经习惯,难以治愈的,无非是心上刻骨的疼。

再说得讲究些,病因便是静宣殿里那一位。

那位的喜怒哀乐,即是小皇帝的春夏秋冬。

这不,那位不肯用膳,陛下也不愿意吃饭呢,宫人来来回回上了三次,都被萧云砚搁置一旁。

李联甩了甩拂尘,心道再传一遍膳时,就听里边的主子喊道:“进来。”

他连忙转身,点头哈腰立在檀木桌案前,等候吩咐。

快要立冬的天儿,萧云砚只穿了薄薄一件雪白中衣,发也没好好束,如此潦草不堪竟未减损一丝清贵,好像他生来就高高在上。

少年转了转手中的御笔,斜斜一指,对着那盆花儿道:“把玉色海棠搬到月光下,月亮去哪,你就搬到哪儿。”

“奴才遵命。”

李联挽起衣袖照办,真成了追着月影跑的人,在殿内来回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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