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竟不等少年点头,直接押着他往前走。萧云砚微愠,面上却是漂漂亮亮笑着的,直到他嗅出含章宫里的血腥味,以及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
说是男人,并不确切。
因为高奴早是无根之人。
他本该是最下贱的阉人,却好像比谁都有骨气,纵然刑具夹着十指,膝盖还跪着冰,他没有哼叫一声,只是呼吸越来越微弱。
萧云砚从没想象过这一幕。
他的心骤然生疼,眼里的情绪却未变分毫,就连唇边的笑意都完美地收尾,叫人瞧不出异常。
高太后端坐在鸾凤椅上,背后有施粉抹香的男宠在为她捏肩,她涂着大红丹蔻的手指轻轻一扬,行刑的宫人就加大一分力度。
竹夹棍挤迫皮肉的声音响起,“咯吱咯吱”,在寂静空旷的大殿格外渗人。
萧云砚隐在袖中的指骨蜷紧,不动声色问道:“敢问太后娘娘,这名内侍犯了何错?”
“那哀家倒是要问问你,知不知道荆玉令的下落?”高太后柳眉倒吊,带着忍无可忍的愤怒。
她身后的男宠解释道:“前朝动乱也就罢了,偏后宫还遭了贼,这贼还是自己的心腹,又死活不肯交代荆玉令下落,这不,娘娘只好问问殿下,毕竟这阖宫上下,最想要也最需要荆玉令的,就是殿下您了。”
荆玉令是驱使萧梁帝麾下死士的唯一凭证,是一块当世罕有,独一无二的荆山之玉。
更神奇的是,无需打磨,天生就是令牌的形状,倒像是鬼斧神工,仙人之物。
死士营的能人异士只认荆玉令,不会被收买,也不会叛乱。
驯狗知道吗?从小就教导死士们荆玉令高于一切,因为荆玉令他们才有饭吃,才能睡觉,如此活着,从此死士们忠于此令的念头根深蒂固,高过性命。
这东西高太后费了好大劲才从萧梁帝手里抢过来,却没想到一直以来忠心耿耿,看似听话老实的奴才,竟敢偷走这远胜过玉玺的重要凭证。
更可恨的是高奴偷了,还藏起来,纵然高太后翻遍后宫,也没能找到荆玉令的下落,原形毕露的高奴更是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宁死不言。
高太后百思不得其解,又听身后男宠吹了耳边风,直觉同萧云砚有些关系。换个思路,如果拿到荆玉令的话,萧云砚会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
高太后淡淡掀起眼皮,眼窝凹陷显得残忍,朝那漂亮得叫人生厌的少年抛过去一把匕首,笑道:“想证明与你无关,就亲手杀了这个奴才,这不难吧?”
少年袖中的手攥得更紧,却强忍着所有情绪,拾起了丢到脚边的匕首,他无比希望正和朝臣热议的萧元景能够出现,挽救局面。
也无比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六亲不认。
他握着匕首,步步走到高奴面前,脑子里全是过往那些年,全是这太监暗中相助他的点点滴滴。
少年只觉得一颗心都狂跳起来,他蹲在双膝跪冰,血流不止的高奴面前,心想他跛脚畏寒,该有多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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