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改敲为踢,破门而入。
药味和腥气一起窜入鼻腔,借着幽暗的月光能看清床榻上的少年,他薄衫松垮,青丝散乱,纤细的腕骨伸出了床沿,鲜红的血液顺着他指尖往下流,溅在地毯上。
陈祁年割|腕了。
饶是见惯战场血污与惨烈的陈愿,此刻也握不稳剑了。
她脚下的步伐又沉又僵硬,喉间的声音好像被无名之手堵住,眼睛一眨不眨,仿佛透过陈祁年看见了自己。
这种震惊只持续了一刹。
陈愿迅速撕裂自己的衣摆,半跪在床榻前,将陈祁年腕上的伤口包扎止血,她抿唇不语,脸色的苍白不亚于自伤的少年。
甚至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可她没有唤来宫人。
只背靠着床沿,闭眼道:“陈祁年,这样割|腕是死不了人的。”
血会凝结,身体会自救。
连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胞都不想放弃你,你又凭什么放弃自己?
陈愿睁眼,眼眶通红。
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气被疾病折磨的少年,她喉间哽咽,垂眼道:“我知道你醒着,若你还认我这个姐姐,就告诉我原因。”
“再大的困难也有家人一起扛着,你顶不住了有我。”
她撑着床沿起身,替紧阖着眼,无声落泪的少年倒了杯热水。
陈祁年不肯接,陈愿转过身,想放回水杯时被身后的少年拦腰抱住,他的脸颊贴在少女脊背上,声音轻得几乎微弱:
“姐姐,我好想你。”
少年话落,又不受控制咳嗽起来。
陈愿忍着眼底的湿意,扶着他靠坐在床上,问道:“我师父给你的药丸呢?他明明备足了够你用三年的药,这才一年不见,为什么你的身体越来越差?”
陈祁年摇头,竟生生咳出一口血来,整张脸薄如白纸。
“我问你药呢?”陈愿边说边解开左手腕上的红布条,那里尤可见一道丑陋狰狞的疤。
她脚尖勾起地毯上的匕首,在少年刺痛的眸光中再次划破手腕,血液渗出,她另一只手捉住了陈祁年的下巴,迫使他张嘴,让手腕上的血珠滴进去。
少年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或许这就是来自姐姐的血脉压制吧。
从小到大,陈祁年吃的药里,都需要陈愿的血做药引,他少不更事时并不知晓,直到十五岁那年,恰逢陈愿生辰,他想给姐姐一个惊喜,提前来到空隐寺,却啾恃洸发现禅房里的少女破开手腕,取血后盛于琉璃杯中,再由小和尚交给空隐。
那时的陈祁年才明白书上所写“割血喂亲”确有其事,而他姐姐的血,正是他续命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