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砚捻起颗冰凉的棋子, 两指一落,扣在石桌上,起身道:“陈愿, 我后悔了。”
告知你真相, 是我不应该。
他原以为将安若进宫的事如实告诉陈愿她会释怀,他也并不想瞒着她, 甚至拿出了在人前少见的坦诚,哪里知道她越陷越深。
见她如此,萧云砚情愿撒谎。
他愿意用谎言挡在她身前,替她分担走一些过于沉重的痛苦。
就像这坛荔枝酒,饮酒伤身,他不太能喝,但还是愿意作陪。
少年席地而坐,靠在秋千旁,接过秋千上少女递来的果酒,没有就着尤有水渍的坛口一饮而下,反而仰起头,凌空倒酒。
他允诺过她,不做唐突的事,所以也没有吃完她剩下的糕点,他是想让她喜欢他,但不急于一时,更不愿在她难过的时候还制造暧昧。
分寸感萧云砚一向拿捏得很好,他做出的承诺大多喂了狗,但答应她的,的确有效。
比如不再给她下药。
如果是刚认识的时候,见陈愿陷入难过,他一副迷药就解决了,可是经过时间的沉淀,酒越酿越醇,他也越来越谨慎。
陈愿曾告诉他,喜欢一个人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而是要用她喜欢的方式来对待她。
萧云砚不懂,但接受并尊重。
从小到大,她说的话他都会听,不管是借信鸽枝枝的口,还是她自己说出来,他都愿意相信。
唯一不明白的是,陈愿的口中总有些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词句,萧云砚不解的同时,隐隐惶恐。
就像溪水潺潺流于指缝,他抓不住,也全然掌控不了。
有了“枝枝”的前车之鉴,他更怕陈愿也重蹈覆辙,不说再见就离开他的世界。
……
薄酒入喉,穿肠而过,初尝时香甜清淡,慢慢觉出酒味,愈演愈烈,后劲有点大。
萧云砚拭去唇边酒渍,没忍住咳出声,晚风一吹,他的鼻尖和眼角都红了起来,酒意有点上脸。
反观陈愿,如同喝白水。
少年有些懊恼,陈愿轻笑,不再把酒坛传给他,调侃道:“不能喝就去孩童那桌。”
萧云砚抿唇,满鼻的荔枝酒香,他嗓音低沉微哑:“我是比你小三个月,但不是孩子了。”
陈愿微眯眼睛,带着酒意道:“叫姐姐,姐姐疼你。”
少年的脸孔陡然烧起来,看来她真的醉得不轻,只是面上不显而已,连这种话都敢乱说。
萧云砚抢过她手中的酒坛,封好放在香峦树下,转身去看时,陈愿已经歪歪斜斜从秋千上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