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她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也没有被人如此挽留过。
世人来去匆忙,风也匆忙。
单薄的衣摆和衣袖被风吹起,暑气尽收的夜里,少女的脸孔还是不听话地热了起来。
“好,我不走。”
陈愿抬起双臂,试图小心翼翼去回抱他,可惜动作笨拙又青涩。
但这足以抚慰少年的心。
有了她的肯定,他才舍得放开她,顺手接过那坛酒和那份饭。
酒是荔枝微醺,饭却是荷叶清香,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萧云砚眉眼半弯,因为使用过度而微哑的嗓音低低道:“你为我去买荷叶饭了?”
陈愿当即反驳:“怎么可能?买酒送的,不要白不要。”
“哦。”少年尾音上扬。
陈愿觉得羞怯,又道:“谁说给你了?还有安若,还有玉娘,岂能轮得到你。”
萧云砚不语,笑容更深。
可是她们都不似我那样喜欢吃荷叶饭。
第49章 ·
徽州, 梅子黄时雨。
丫鬟盼雪将雨伞搁在屋檐角,用帕子掸了掸身上的湿意后,打帘走到里间。
稍显昏沉的窗边, 身穿藕荷色襦裙的少女正在提笔作画,用的是天青色笔洗, 她手边摆了一盘糖渍青梅, 咬一口脆生生的。
“姑娘,有你的信函。”
盼雪沉稳道,她双手奉上,没有去看宣纸上的画作, 但想也知道画中人是绥王殿下。
听闻是家信, 姜昭擦净手才接过, 又小心翼翼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这才舍得在潮湿的阴雨天气里合上宣纸,生怕弄皱了画中人的眉眼。
“盼雪, 师父回来了吗?”
姜昭小声问着,边拆家信。
少年老成的婢女摇头, 委婉道:“许是殿下公务繁忙,不得已早出晚归,这才疏忽了对姑娘的教导。”
姜昭月牙般的眸子弯了弯:“我知道,他先是天下人的绥王殿下, 然后才是我的师父。”
少女明眸皓齿,强颜欢笑,就如同窗外的天色, 乌云倾轧檐角, 带着雨打芭蕉的沉闷。
盼雪难免心疼,想说什么又无从下口, 只将宣纸轻轻卷好,藏起来,不让教养嬷嬷看见。
这举动是为了姜昭好,但被藏起来的画像无时无刻不在警示姜昭:她和她那些心思见不得光。
少女挺直的腰背忽然松了下来,她疲倦地靠在椅背上,抬手遮住清秀的眉眼,说:“我知道金陵城的雪到不了徽州。”
所以她盼着下雪,盼着故人归。盼着每一年宫中的除夕盛宴,远在边关的年轻皇叔能够回朝,在呵气凝雾的日子里饮一杯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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