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愿看了眼放在一旁的褥子,新洗的叠得整齐,还没有铺上去,然而发黄的稻草上,已静静蜷缩着一道人影。
少年背对着门窗,睡姿呈防御的“弓”形,仿佛刻骨的习惯。
陈愿没有叫醒他,不知道是疲倦到极点,还是因为她说了“我在隔壁”,萧云砚睡得比平时沉。
因为蜷缩着,身高腿长的少年看着只有一点,他长而密的睫毛紧紧贴在薄白的眼皮上,两手捏成小拳头,脖颈枕在雪色的狐裘上,漆黑的发丝散开,黑与白鲜明惊艳,但都是他。
不一会,萧云砚似乎察觉到了从门而入的穿堂风,他微眯有些惧光的眼眸,抬手遮挡后去看陈愿。
“把你吵醒了?”她问,顺势放下手中的东西。
少年的视线有些模糊,聚焦后才看清是一个红泥小手炉,几盘寺中的素饼,半壶沏好的热茶。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拿了些,将就……”陈愿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少年清甜的一声好。
萧云砚在她对面坐下,微微仰头,淡色的眼珠认真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姐姐对我的好我都会记得。”
他就着茶吃下半块点心后,说:“也不是将就,我不挑食,你给我的都很喜欢。”
陈愿一时无话,目光偏移落在了那床褥子上,萧云砚见状又道:“让你见笑了,我睡不惯软床锦被。”
在死牢里待得久了,他已养成习惯,日子清苦,他才觉得真实,反而置身在软绵绵的棉絮上,会觉得空虚又心悬。
少年话落,朝她笑了笑。
陈愿再次沉默了,她总是不擅长安慰别人,这一点也不好。
抿了抿唇后,少女道:“难过的话就睡觉吧,我会守着你的。还有…过去的事情不需要回望,没有回应的人也不值得你执着。”
她的脸颊稍稍涨红,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煽情的话语,这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柔软,就像是终年不化的冰雪缓缓消融。
萧云砚似懂非懂,没有联系到那些从无回音的信件上,只当她是在惋惜自己过去的苦难,又骄傲了起来:“你不必心疼我。”
他需要的不是垂怜施舍,是她发自真心的喜欢与欣赏。
惊觉这个念头后,萧云砚下意识捻了捻指尖。
一开始他只想要陈愿疼惜他并为他所用,因为女人一旦心疼可怜一个男人,那她就完蛋了,可是到了现在,他又不满足于此了。
他想要阿愿姑娘真心喜欢他。
是喜欢萧绥的那种喜欢。
萧云砚有些艰难地开口:“到了这寺中,你还在想皇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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