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竹扯着马缰绳的手一顿:“你叫我什么?”
“好姐姐啊。”池惟青重复。
箬竹眼睛闪亮,晨起未散的睡意顿时消了个干净。在这声勉强算乖巧的好姐姐中,只觉身心舒畅,神清气爽。
她甚是受用地点点头:“乖,以后都这样叫,知道了没?小弟弟。”
“知道了。”池惟青失笑,看她得意的尾巴都翘上天了,压在自己心头的边关战事凝重感也随之淡去不少。
从临安城到西南边地,快马加鞭也需六七日的时间。池惟青本盘算着箬竹同行的话,每晚该让她多睡会儿,再兼之路过城池时,带她进酒楼用上几顿好的,约莫行程得慢个三四日。
可他万没想到,当他欲下马进城时,少女竟会拒绝走官道转而选择野径。
箬竹眼见池惟青脸上的诧异就要呼之欲出,有几分赧然:“我也不是只会吃的,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大不了,等回京之后,你再一日五顿好吃好喝供着我就是了。”
池惟青有些触动,他是从没想过要箬竹为他改变什么的。
但这点触动还没来得及扩大,他就见箬竹从身后包袱里拿出了一包红豆糕,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边吃边走。美其名曰,既不耽误行程,也不委屈口腹。
如是行了六日,终于进入西南地境。
箬竹装满包袱的糕点,在他们入城之前,全部吃光。
她是头一回见到干旱,毕竟天宫上仙气缭绕,水木清华,没有这等困扰。可头回见到,就让她觉得触目惊心。
草木枯黄凋败,土地龟裂出蜿蜒裂痕,所有种植在农田的谷物全部枯死。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最惨的是人。路边所见贫困些的百姓,唇色苍白而干燥,黝黑皮肤也不知是晒得还是没水清洗。
她原先听池惟青说起陆拾那番上天降罚的荒谬言论,还觉得会信此话参与民乱的人都是刁民行为。可这晌她才明白:信,是不得已。
因为他们就快要活不下去了,想活着,就得拉扯希望。再渺茫的希望,也想费尽力气抓住。
她侧目去看池惟青,果然眉目已经皱得很深了,这些都是他的子民。
在民间,越窄的巷子大多住着越穷的人。此时他们走进一条窄巷,见妇女抱着孩童坐在门槛上,仰头望着天,双目却空洞无神。
箬竹行径他们,突然听见身后有孩童奶声奶气地喊:“娘亲,我饿。”
她不由驻足回头,见抱着女孩的妇人顺抚着孩子的背部,哄道:“再忍忍,等你爹带回吃的来就好了。”
“娘亲骗人。”小女孩不认账,“娘亲三天前就是这样说的,可是爹爹一直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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