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卓蹲下身,低声说:“你要惨叫出声吗?你要让外面所有人都听见你的声音,知道你是个孬种,是个废物,是个无能为力的杂种吗?”
何坤民艰难地张了张嘴。
他的脑袋一阵眩晕,他觉得自己的嘴里、耳朵里好像都是血。
但他能清晰听见何云卓的话。
这段话太熟悉了。
当年何云卓还没成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对何云卓说的。
只不过后面还多了一句。
“是一个婊子的儿子吗?”
何坤民的视线被血模糊,却又奇异地清明。
因为他抬起视线,竟然能清楚地看见何云卓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项链。
那条项链,何坤民也很熟悉。
那是何云卓母亲的遗物。
何云卓俯视着他:“每当看见你的时候,我总是会忘记我已经成年了。好像我还是那个只有十一岁,充满耻辱地听着你辱骂我和我妈的何云卓。我以为你很强大,强大到我死也翻不过你这座大山。但是原来在储礼寒面前,不堪一击……
“网络的爆料不是我放的,你应该很清楚啊,我是你一手养出来的神经病。我怎么敢把这些话放出去呢?可是偏偏有这样一个人,她把这些全部放出去了,终于彻底地打碎了我心里最后的一点犹疑。
“我活得不像是个人,只有把我的父亲你这个巨大的阴影从我的生活里移除,我才能像是个人。”
他低低地喘着气,松了一点力道。
“不,我还是比你更像人一点。你会拿我在意的东西驯化我。可你连在意的东西都没有。妻子、儿子,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你大概只在乎你坐在你的办公室里,高高在上俯瞰所有人的快乐……不过很可惜,你的快乐被储礼寒摧毁了,现在该我了。”
“你疯了吗?你……不帮你爸爸,竟然还敢对你爸爸动手?”何坤民艰难地出声,他能感觉到自己喉咙里也是血的味道。
“你不害怕?哦,你还以为能像往常一样,强调爸爸的身份,就能压制住我?”何云卓照他的脸上用力打了几拳。
“现在呢?”何云卓问。
的确,何坤民这一刻才真正从脑中升起了恐惧。
在他不断地拿何云卓母亲出轨这件事,来告诉何云卓为母亲还债都是活该之后,在他不停地拿何云卓从小到大喜欢的每一样东西来作威胁之后。
何云卓好像真的疯了。
“宁、雁……”何坤民从喉中挤出了两个字。
“我没那么喜欢宁雁了。”何云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现在……”
他恍惚了一下说:“有点喜欢郁想。真切的,不是因为你的怂恿和建议。不是为了保护宁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