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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终于没声了,取而代之的是细微的鼾声。

顾舜华微微扭头,借着半明不暗的炉火透过来的一点微光,看到两个孩子都睡着了。

任竞年压低声音:“都睡着了吧?”

红色的炉火在暗夜中微微闪着红光,小小的房间中格外安静,男人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几分难言的暧昧,像丝绒一样滑过顾舜华的心。

这让她想起过去一些时候,在那些有风的冬夜,当孩子睡着后,他都是这么问自己的。

她会抬起手轻轻扯一下他的胳膊,他就明白了,就会翻身覆过来。

隔了这么久,顾舜华竟然脸红了下,轻轻地“嗯”了声。

任竞年便微侧身,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搂着孩子,也更近的距离对着顾舜华。

“你一个人带孩子过来,受了不少罪吧?”他这么说。

“也还好,去哪儿能不受罪呢,现在这不是越来越好了吗,户口有了,炉子有了,煤球有了,马上还能盖房子了。”

任竞年便不说话了。

男人规律而有力的呼吸声在夜色中传入顾舜华耳中,这让顾舜华心里浮现出许多想法。

她甚至脸上燥热起来。

在好一片沉默中,任竞年才终于开口:“一千多年前白居易进长安,就有长安米贵居大不易之说,一千年后,京城依然居不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落了户口,又在这大杂院里扒出一块地,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任竞年的这话,让顾舜华眼泪“唰”的一下子落下来。

从她知道那本书的真相后,她就一直在艰难地挣扎。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回到大北京,面对并不疼爱自己的母亲,咄咄逼人的亲戚,还有虎视眈眈想把自己介绍给什么秃顶老男人的邻居,顶着寒风跑知青办,跑街道办,跑房管所,求着人家办事,厚着脸皮撒泼软硬兼施,她不觉得寒碜吗,她不臊得慌吗,可是那又怎么样,她的肩膀上压着两座山,她必须负重前行,必须为孩子挣一条活路。

别人只会说舜华真能干,说舜华就是一个女爷儿们,不会知道她多累多冷,多想喘口气。

也只有这个人,能这么说一句,因为孩子不只是自己的责任,也是他的责任,因为两个人有着间接的血缘羁绊。

顾舜华咬着唇,无声地落泪,不过任竞年自然察觉到了,他伸出手,越过两个孩子,轻轻地触过她的脸颊,为她擦泪。

他的大手温暖而干燥,带着熟悉的气息,正是她曾经依赖过喜欢过的。

只是有多久了,这一切显得很遥远。

相识八年,结婚四年,一直都亲密如初,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两个人之间有了一道无声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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