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顾长卿眼中有了水色,显见得是内疚极了。
皇帝叹了口气,他身为帝王之家,自然知道这其中的为难和苦楚之处。
兄弟们再是私下不合,可面上还要兄友弟恭才好。
又是嫡亲的血脉,多有顾忌,吃了亏也只能忍着。
“幼子因为这个,对臣这个父亲,虽然尊重孝顺,可到底在他受了伤害到时候,臣这个最该保护他的父亲,因为惦念着血脉亲情,而委屈了他,他心中难受,跟臣也没以前那么亲近了。臣这个做父亲的,自知对不住他,总想这弥补他!他虽然不喜欢留在京城,可为了孝顺我们这做父母的,却从来没抱怨过。”
“越是如此,臣越难受!如今有这个机会,能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臣心里总算能够好受一些。若是让臣去坐镇,只怕臣那幼子会对臣又添误会!这是臣的一片私心,还请陛下体谅!”
“再者,这朝中,能胜任此任的大人众多,为了避嫌也好,为了臣的一点私心也罢,还请陛下另遣他人——”
顾长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皇帝自然也不好在强迫,只得罢了,笑道:“这可是桩美差,多少人强着要,你拒绝了,以后可别后悔!”
顾长卿跪伏行礼,连称不敢。
皇帝又拉着顾长卿商量了半日,终于确定了人选,就是吏部尚书秦伯涵,也是一位简在帝心的人物。
确定了人选,顾长卿才告退出来。
走出老远,他才长出了一口气,一阵风吹来,后背凉飕飕的,内衣早就湿透了两三层。
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过面上还是看不出任何变化来,慢条斯理的出了宫门,跟往日一样回部里办公,又跟往日一样,坐着轿子回家。
回到家,进了书房,才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看着屋顶发呆了半日。
顾长卿从皇帝确定开通商道,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这是皇帝的一个试探,宋重锦已经是商道的负责人之一,那么他这一系,就要避嫌了。
可若是太过避嫌,又怕皇帝怀疑,是不是要撇清什么,所以,顾子楷下放,做一个县令,镀金也好,攒资历也罢,都是让皇帝放心的操作。
今日皇帝对他也是试探,若他真的答应下来,只怕事成之日,就是顾家的覆灭之日。
所以他必须得拒绝,还得拒绝得让皇帝满意,得说自己有各种苦衷不能去,他只能将家中那点丑事都拿出来说,才让皇帝相信了。
这些事情皇帝自然是都知道的,这话也是七八分真,两三分假,真真假假的,想来皇帝目前是放心了。
没看他拒绝后,皇帝立刻就提出了好几个人选吗?
当然,皇帝最中意的,或者说,一直以来,皇帝唯一信任的,就是吏部尚书秦伯涵去做这件事。
秦伯涵是新贵,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和老牌家族没有任何的联系,也不结党营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