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万般郁闷,还要装出欣喜的样子。
暖色的烛火,似乎暖和了眼前人积年不化的冰寒。那冷俊的眉眼舒展着, 幽深的眸子也不像往日那般凌厉。俊美的五官仿佛瞬间柔和许多,杀伐果决的霸气与清冷出尘的儒雅在他身上尽显, 不矛盾不冲突,怎么看怎么像锦绣堆里皎玉无双的贵公子。
不能看脸,她对自己说。
此人面冷心黑,脸有多好看, 心肠就有多硬。
可能是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他还愿意像哄猫逗狗一样容忍她。她若真的因此对他放下戒心,那才是猫狗都不如。她活得和猫狗一样,也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这个皇帝当得也是提心吊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已。
她小心翼翼地偷瞄对面的人,不想他也在看她。烛火在他的瞳仁中跳跃,忽暗忽明的眸光吓了她一跳。她像被那光烫了尾巴的猫,险些跳起来。
“亚父,今日之事是朕思虑不周,朕自罚三杯。”
酒还是上次喝的那种酒,香而清冽。
一杯酒下肚,心中的郁气与失落似乎少了许多。二杯酒下肚,所有的酸涩都化成唇齿间的酒香与喉咙处的辛辣,将她眼中的水气逼了出来。三杯酒下肚,水气积蓄成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
萧应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少女,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燕青哭得不能自抑,她是真的难过。酒的灼热在心间燃烧着,那里却是空芜一片,像四面透风的屋子,凄凄惶惶无所归依。
“亚父,朕真的不想当什么皇帝。如果朕说,朕只想当一个普通人,你信吗?”
萧应垂眸,修长的手指玩转手中的酒杯。
“当皇帝,不好吗?”
“不好。”燕青拼命摇头,“朕不喜欢当孤家寡人,你知不知道那龙榻太大了,睡在上面极不踏实。还有那张龙椅,又硬又宽,坐得很不舒服。你看这大祁宫,多大多空,朕竟是一个亲人都没有…如果不是有亚父,朕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龙椅坐得不舒服,但龙榻还是不错的。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亲人比有亲人更好。
她用衣袖抹泪,吸了吸鼻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一杯,朕敬亚父。”
说完她一仰脖子,一杯酒再次下肚。也不管萧应喝不喝,反正她打定主意喝个痛快。心想着自己酒品好,喝多了大不了睡上一觉。
“亚父,朕不喜欢住在宫里,朕也不喜欢当皇帝,朕好想离开这里。”她是借酒再三表明立场,务必让萧应相信自己真的没有留恋皇权。
萧应问道:“陛下想去哪里?”
燕青心下一喜,似乎在认真思索,一派天真的模样。“朕也不知道,有吃有住的地方就行。亚父见多识广,定能知道什么地方好玩。不如亚父替朕安排,朕听亚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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