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琴心神恍惚地坐在临时安置那软榻旁的高脚藤椅上,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梅花绣帕。
她……不会被公子赶走吧?
昨日公子沉着脸让她一五一十地将水阁里的事说出来,她也不敢有所隐瞒。
如果,如果公子真的要赶她走……
像,赶茗棋那样……
因为……她……
想到此,知琴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放在软榻上。
抱着只秋香色引枕的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襦裙歪着脑袋趴在软榻上,双腿懒懒蜷着。
十月底的秋阳打在院里的梧桐树上,风一吹,稀稀拉拉为数不多的叶子呼啦啦地摇动,一闪一闪的光使得小姑娘的眼睛也时不时地眯一下,懒怠的样子看起来舒服极了。
“知琴知琴!知琴知琴!”
忽然,那小姑娘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喊起她来。
知琴恍惚了下,那边就又响一声接一声娇娇急急的知琴知琴来。
“在呢在呢。”
摇了摇头,知琴应道,“姑娘,知琴在呢。”
这样应着,知琴心里却哭笑不得。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止一次出现了,这元玉姑娘就好像乡里还未断奶的小娃娃,总是时不时就得叫两声娘一样。
“知琴,你要应声,你要应声我才能知道你在呢。”
闭着眼睛摇晃着脑袋老神在在的样子,知琴好笑地把她那风吹乱的发丝摆弄好。
“是是是,”我的姑奶奶,“下次一定及时应声。”
唉,这命好的小祖宗,使唤她使唤得理所当然的,偏偏这理所当然里浓浓的依赖感,让人被使唤着也情愿,就连心底儿那丝小小的不满也慢慢消散了,算了,就当是提前当了娘,养了个讨债的奶娃娃吧。
知琴想好了,就算公子惩罚于她,她也认了,虽然这小祖宗能惹事儿了些,可毕竟,她也有错的,如果当初多留个心眼子,陆流杨那淫鬼怎会有机可趁?
越想当时陆流杨准备做的事,知琴就越是愧疚,元玉姑娘是个没心眼儿的人,可她呢?
公子要她跟着就是让她看顾着元玉姑娘,她……没看顾好不说……竟还起了怨她的念头……
唉——她那时,她那时怎么就没能多想想呢,要那陆流杨真糟蹋了这傻姑娘,莫说公子,怕是她自己也没办法原谅自己!她老子娘一辈子都是老实人,要是知道自己一个疏忽害了人家姑娘糟了罪,心里定也是不安生。
知琴知道自己这回有疏忽,可却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她觉得这元玉姑娘虽然娇蛮了点,任性了点,可只要好好地顺着她,她还是很好带的。
当丫鬟的,侍候谁不是侍候,这元玉姑娘还好,如果碰上陆小姐那样的主子,那可真是遭罪啊,她表妹家的六堂姐就在陆府当差,可是说了好多那陆小姐惩罚丫鬟的狠法子。
如果,如果公子真的要赶她走的话,她想先,先求求公子,求求他再给她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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