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正华与她对视。
他眼中黑沉沉的一片,恍若雨即将要来时,那酝酿惊雷的云层。
他盯着林水月看了许久,忽而大笑起来。
“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可争辩的?”谭正华笑出了眼泪来。
这个晋朝重臣,自入朝开始,便穿着妥帖的衣裳,发髻整齐。直至今日,他尚且风度依旧,近五十岁的年纪,鬓边一丝白发都没有。
他年轻时面容清俊,如今也斯文儒雅。
唯独说出口的话,仿若那淬了毒的钉子。
“这朝堂上的斗争,向来都是谁更有手段,谁就做主。我老了,不比当初。”他深深地看着林水月,冷意不减:“今次之后,只愿林大人如那常青树一般,长盛不衰,将所有与你作对的,你瞧不顺眼的人,拉入泥潭。”
“而后这晋朝啊,就是林大人一人,只手遮天了!”
他说罢,丝毫不顾及这是在皇帝面前,大笑出声。
不等周围的侍卫上前,就自发起身,同他们离开。
行至林水月身侧,他停顿了下,冷笑道:“林大人这官路走得太顺畅了,我也好,白大人也罢,都成了你的垫脚石。”
“只你行事这般不忌讳,难道没有想到有遭一日,你也会以舞权弄术之名,打入天牢吗?”
林水月面色平静,闻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却笑道:“林大人,保重。而今才刚初夏,至我处斩时,少不得要到秋日了。”
“待得那时,期待大人与我在牢中相见。”
说罢轻甩衣袖,抬步离开。
他走之后,殿中的氛围诡异。
依照林水月所言,今日这策论大典余夏才是主角。
余夏受伤,策论大典也不必办了。
然而却无人提步离开,反倒是有无数的目光落在林水月的身上。
沉默许久后,到底是有人按耐不住了。
“皇上。”率先站出来的,便是那翰林院的王学士:“近来,朝中臣子皆若惊弓之鸟,处事小心翼翼,唯恐踏错一步就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原本积极的朝堂,如今也若一潭死水般,凡遇事无人敢出头无人敢应承,凡在朝上应答,必先三思后行,甚至屡屡顾及他人目光。”
他说罢微顿,许多人却向林水月投去了目光。
“臣以为,刑罚是立法之根本,就不是用来排挤他人,党同伐异的工具。刑部归属于朝廷,而并非个人所有,官差不因处处探寻他人隐私,查探时人背景。”
“如此威慑之下,朝堂如同刑堂,严苛之下人人自危,于江山社稷而言,并非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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