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这时候正在拎着刚刚买好的早餐,他摸着口袋,似乎翻找不出什么东西。他很尴尬,舒岩看得出来。
眼见着安远把袋子递还给老板,舒岩叹口气走了过去。
舒岩把安远拿着袋子的手按住,然后问早餐店的老板一共多少钱。
安远看着舒岩,舒岩也看着他。
然后舒岩笑了,他说:「安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安远看着舒岩的脸,欲言又止。
最后他还是选择低下头,轻声说:「我等人。」
舒岩点点头,也没继续问,就只说:「好的,那安先生我先走了。」
安远想拉住舒岩的胳膊说别走,可是他终究还是看着舒岩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安远拿着早餐袋子趴在江边的护栏上,抽着烟看着河面。早上的雾气还没有全散去,整个城市都阴暗而湿冷,江浑浊得像要把人吞进去。
这时候安远想起远在天边的老家,一个广阔的平原,城市里只要有那么一小片水潭都会让人心旷神怡。而那时的自己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被大人派出来买早饭:包子,油条,豆浆,再来碗豆腐脑,上面浇上浓浓的卤汁。摊主说他看着很尬,总是爱给他挑大的拿,隔街的平房里走出来小自己两岁的妹子,他知道她又在偷瞄自己。
班上的人总是喊他班长,就像这是他的名字一样,他们闹着笑着簇拥着,安远和那个城市里所有的同龄人都差不多,他挥霍着自己的青春。
可是后来就不一样了。
安远的手指被烟烫得发疼,他才发现已经快抽到了底部,回忆就在这疼痛中消散了。
他没有拉住舒岩,虽然他很想。
可是看见舒岩转身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配不上这个男孩。
他也许猜到自己就是他口中的A先生吧,也许没有。但是这个男孩还是走过来对自己微笑。
他的脸很苍白,黑眼圈大得吓人,他笑得很勉强,身体单薄而瘦弱。
那时候安远很想自己消失,消失在这个男孩面前。因为和他比起来,自己太阴暗,只能躲在角落里。电话里他问自己是不是永远不准备让他站在阳光下,安远很想说不是啊,当然不是,不敢站在阳光下的,是那个卑鄙的自己。
安远想算了吧,就这样算了吧,大家各自回归生活。
可是那个男孩能不能回归生活,安远不清楚,但是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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