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长问宋嘉平走私的目的是什麽,他依然深埋着头:“想尽快多挣些钱,买房。”我心里顿时像被车轮胎撵过一样,沉重得有些呼吸困难。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法庭就宣布了宋嘉平的死刑。我当即懵了,想说点儿什麽却张不开口,想站起来双腿又毫无知觉。他被人带下去的时候终于偏头看了我一眼,疲惫无神的眼睛里尽是自责和不舍。极短促的一瞥,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示意他什麽,他就又埋头跟着人往前走了。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当法庭管理人员催促我出去的时候,现场早一个人都没了。我木讷地走出去,初秋的太阳光照在大理石的阶梯上,瞧着还有点儿晃眼。刚往前走了两步,我就结实地挨了一巴掌,宋嘉平爸爸颤抖着手指着我:“你还想要什麽?!他为了你离开部队丢了工作,现在连命都给你了!他不想你工作辛苦,总说挣够钱就养着你!现在居然用自己的命去换一套房子!你把他逼到这份上,现在满意了?!”
我抱歉地看着他父亲花白的头发,说不上一句话来。宋嘉平妈妈站在角落里的柱子跟前,正拿手绢儿擦眼泪,看上去像生过一场大病,十分憔悴。宋爸爸随即又扬手朝我挥过来,我楞楞地站原地不敢动,其实我也宁愿他们能这样打我一顿,于此才能稍稍减轻一点儿愧疚之情。但是这次却被随即赶来的张律师制止了,他站我们中间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想着怎麽帮小宋脱罪!一审虽不乐观,但我们还可以上诉。这刑是免不了了,但起码不能让他冤死啊!”
张律师说的对,他本不该死就绝不能死,起码我会尽我的努力不让他死。于是我把家里剩下的钱全部塞给了张律师,我要他一定要救活宋嘉平。他看了我一会儿才接过钱:“我一定尽全力!”
那段儿时间我夜里睡不着,白天有时会入梦,梦见的全是我跟宋嘉平的过去,还有他穿着橘黄褂子在法庭上深埋头的样子。我期盼时间能过慢一点儿,这样张律师就有足够的时间做足准备打官司,但我又希望时间能跑快一点儿,我太想跟宋嘉平见面儿了。三天后我接到张律师打来的电话,他说宋嘉平给他提供了一重要线索。
“他老板也见过这批货,不过不知道是他走私回来的。运货的马仔已经证明送货前及送货过程中小宋没有接近货源,现在只要他老板出面儿做个说明,证明货到后他也没有往车里塞毒品就好办多了!起码咱们能凭着这个,尽力让他免除死刑!”
我高兴地差点儿语无伦次,刚跟张律师道了几声谢,他就又说:“不过小宋这老板是个大人物!我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秘书转接,上午我又亲自去他公司找他,可人根本拒绝见我。我就想问问筱小姐你有没有什麽办法能让咱们跟他老板见个面儿?”我沉默了一会儿跟他说:“我想想办法,你等我电话。”张律师应了一声就将电话挂断。
飘窗外的雨点淅淅沥沥打在玻璃窗上,我盯着窗外昏暗如同黄昏的天空,心里空落落的。然后我打开灯走到梳妆台跟前,开始化妆打扮。凭着之前从宋嘉平口中套得的陈万钧的八卦,我知道通常他的晚上都会去各大酒店应酬。我花了两小时化了精致晚妆,涂着深色口红,穿了那件毕业晚会跳舞穿过的黑色长裙。看着镜子里有点儿陌生的自己,我自嘲地差点儿笑出来。没想到,昔日套来的八卦,会让我今日派上用场。出门前我给宋嘉平公司的前台打电话要陈万钧秘书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他秘书的号后我压细了声音说:“请问万钧今晚在哪儿啊?他昨天跟我说过可我不小心就给忘了,现在又不好意思再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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