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不以为然,现如今倒成为云焕心中一根拔不去的刺,以至于他近来时常问自己,他云某人算是个人还是条狗?
当年的明月海外待产,孤立无亲,心中的压力与国内的产妇相比,何止要大上一倍两倍。甚至没有人能为她端茶倒水,没有人会在她床头说上一句辛苦了。
云焕调节了一下车内的后视镜,朵朵坐在安全座椅上东张西望,精神充沛得随时可以下车跑一圈——明月的辛苦,她真的知道吗?
他呢,他又知道多少呢?
一对父女中途在一家花店停下。
云焕将朵朵抱出来,带着她推开玻璃门。风铃在门后叮铃响起,朵朵兴奋地用手扯了下,随即又被店里万紫千红的鲜花迷住了眼睛。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一串英文,报菜名似的报着鲜花的名字。
朵朵毕竟自小生活在国外,尽管明月坚持让她在家使用中文,但大的语言环境还是使得她英文更加熟练。
云焕近来就发现小女并不是真的不爱说话,而是有很多东西无法用中文正确表达。相反尝试用英文对话的时候,她就一反常态,显得活跃很多。
对于这一点,云焕不甚满意,朵朵毕竟是他们中国人的后代,既然身体里留着华夏民族的血,就理所应当把中文融会贯通。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额,朵朵说英文的时候,他总有些跟不上。
口语荒废n年的云医生,自认是无论如何补不上这一堂缺失的课程了,如果你不能改变自己,那就改变身边的人!
于是花名报得口水乱飞的朵朵被勒令停止,云焕跟她说这是在中国,一定要说中文:“朵朵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朵朵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摇摇头,不过明月说过是因为好念来着。
云焕从水桶里抽出一支洁白的玫瑰,递到女儿手里,说:“这在中文里,叫花朵。明月是希望你能够像这支花一样,亭亭玉立,高雅圣洁。”
云焕有时候也挺佩服自己胡编乱造的能力,怪不得人们说男人的嘴比蜜甜,话说得和花儿一样。大概这种东西就根植在基因里,跟劣根性一起支配大脑。
朵朵尽管听得一知半解,但却从云焕脸上得知那是一串好词,于是小脸一亮,高兴地跟着他念:“花朵,朵朵,朵朵朵朵朵朵……”
“……”云焕将她嘴捂上,朝着已经盯着他们看了半天的店员道:“给我一束白玫瑰——等一下,还是红玫瑰吧,要最好的那一种。”
于是这天夜里回家的时候,董小姐收获了人生的第一束花,尽管问起付钱大爷的时候,他抓抓头道:“朵朵吵着要买的,说庆祝你即将到来的五周年受难日。”
说谎话的人总是小动作频频,明月翻个白眼,何况朵朵是个阴阳历都分不清的小鬼,上哪里知道母亲受难日这样高端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