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青槐虎着脸告诉她,往后她不用伺候三爷起了,待在书房里烧水泡茶就成了。这活计大多是底下丫头做得,她也不恼规规矩矩蹲在隔间去烧水了。在旁人眼里,只道是似锦丫头不知哪里惹了三爷不快,想必是失宠了。似锦只觉这差事才好,往后不用早起,整天围着个火炉子暖暖和和,也不用时常见主子脸色。
下人中间总有几个爱挑事,也不多寻思往后只顾当前叽叽喳喳暗损一气,似锦懒得同她们计较,中午一到时间就跑去陈月那里,三个人嬉笑吃着午食好不热闹。杜嬷嬷是气得鼻子都歪了,她也只能在中午饭时找似锦出出气,这会儿那死丫头半点面子都没给她,直接连人影都不见了。三爷院子里的大锅饭,但凡有别的吃处,谁乐意来呢?
似锦才回隔间往壶里添了水,就听一丫头抽抽噎噎地在外面唤她,才走出去那丫头揪着她袖摆哀求:“姐姐快救救五丫头吧,她要被杜嬷嬷给欺负死了。”见这姑娘还没想起来是谁,接着道:“就是那日代姐姐做衣裳的五丫头,也不知是谁碎嘴告诉了杜嬷嬷……”
她这才想起来,这老婆子倒是个有毛病的,瞧她不爽,连和她有点瓜葛的人都不放过。随这丫头赶过去,僻静院落里,五丫头站在院子里仅着里裳,冻得瑟瑟发抖,手中拿着布料和针线,半天都进不了一针。再看那杜嬷嬷,寻了避风处悠悠闲闲地磕着瓜子,也不怕冷风钻进黑心肠子里折腾她。
“嬷嬷这是做什么,她不过替我缝制了几件衣裳,怎得惹了嬷嬷不快?”
杜嬷嬷吐了瓜子皮,站起身走到五丫头跟前使劲扯了一把她垂落在胸前的发,疼得五丫头当即小声抽泣起来。杜嬷嬷很满意五丫头惧怕自己,白了她一眼:“三爷院子里,各人有各人的活计,五丫头觉得她自己太清闲,我便给她寻些事儿来做。反倒是你,凶巴巴地来质问我,可还记得我才是管事?再不济就凭我这把年岁,你也不能失了礼数。”
“常府主子仁厚,但凡奴才犯错也没得这般罚过的。嬷嬷端着架子,代主子这般罚奴才,也不怕她们错怪了主子用心?”她将自己厚实外衣解下来披在五丫头身上,透着是要和眼前这恶婆子撕破脸了。自三爷回来,她遇到的庄庄不如意都快要将她给吞没了,遇着恶人所幸就一气儿全撒了才好。
杜嬷嬷最不喜她们伺候过大主子就依着大主子的口气来与她说话,越发不客气起来:“不过是在主子那儿当了几天猫狗,看神气的,瞧不起这地儿,主子怎得不留人,硬是让你跟了来?你这过了气儿的一等丫鬟,也别怨我这做长辈的说话不好听,到了一处儿就乖乖从小丫头做起来。嬷嬷我这可不兴那套,走后门攀关系的道儿。”
似锦面皮薄,被人这般掀老底还是痛脚处,一时忍不住落了泪。这梨花带雨、娇娇弱弱地美人样儿看得一向不喜女儿家的青槐心都酥了,再看身边这位爷,白衣墨发也是俊美得紧,此时五官紧绷,薄唇紧抿,瞧着前面那三人,眼睛里深深沉沉,看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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