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看着一脸担忧的娘笑起来,轻声说道:“我为什么要死心?娘,往后你别管翠莲的事,她这样的脾气不说狠了不会罢休。”
陆大娘白了他一眼,叹气道:“你这般说她,你何尝又不是这样的人?阿良,咱们陆家虽说失了以前的体面,却从没做过这等强迫人的事,天下间好女子多了去,你又何必拴死在花家丫头身上?做这种讨人嫌的事有什么好?”
陆良绕过陆大娘,将豆杆挪到另一边空地上用连枷过第二遍,噼噼啪啪地炸裂声传来,他用力握着柄端骨节泛白,青筋暴起,像是将全部的委屈和怒气都积聚在其中,一下一下激起阵阵浮尘。
陆大娘扶着腰回屋里去了,她这两个儿子一个软弱如泥,一个坚硬如铁。她知道这个孩子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所以不愿意说惹他不痛快的话,有些事情他以为瞒得好,却挡不住长舌妇人专门在院子外面说闲话,她又不是糊涂的老婆子,顺着零星半点她便猜到了大概,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她倒不是认同儿子做得那些事,她只是知道有些话说得,有些话说不得,他就像一把张开的弓崩得很直,一小心就可能断弦,她情愿陪儿子一起做恶人也不想失去他。这一辈子她已经与老大生疏了,老二最懂事,她更加不能为了别人口中的过错而丢下他,细细说来,陆良的小心眼大抵是随了她的。
陆良抬眼看着娘苍老的背影进了屋子,这才停下手揉了揉鼻子,不是他不听而是他知道自己放不下。豆杆用连枷打两遍差不多了,他的力气大,每一下都打得实在没有遗漏,他将豆杆分开堆放,一部分留着生火用,一部分存起来给猪当冬天的口粮,这两天还得加紧功夫割猪草,冬天很快就到了,今年他打算早些卖,更加不能让猪掉了膘,不然去了北疆家里的事只能靠娘操心……他突然忍不住笑起来,也不知道那会儿花月这丫头能不能死心踏地的跟着自己。
陆良忙着用木棍敲打晒干的豆角,听到外面有人喊他,抬眼看过去随即低下头,待人走近了才开口:“怎么着?给你姐姐报仇来了?”
来人生得膀大腰圆,一颗圆滚滚的脑袋不见半根头发丝,站在人身边像座会动的山把光全给挡了,听陆良这么说赶紧说好话,腮帮子上的肉一鼓一鼓:“哥说的是什么话,我姐那心思就是自己瞎捉摸,我和你一条心。不是说要成亲了吗?怎么变了味了?我听说要和刘家的书呆子成事了?”
陆良没理他,没一会儿功夫手上的棍子被他抢了去,嬉皮笑脸地说:“我来就是,我听我姐说你要把人给抓回来?把小嫂子给吓了一通?哥,我真服你,哄媳妇可不是你这样的。但凡有点脾气的姑娘,你越逼她越是和你对着干。小嫂子家里人疼得紧,那脾气自是刁钻,你这么折腾下去,讨不了好不说,把人吓坏可就得不偿失了。你得靠哄,拿着姑娘家稀罕的东西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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