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红绸才刚刚挂上, 又被卸下,换上了丧事的白绸。
京城的人本来都想凑一下这个王府新婚的热闹,却没想到还未成亲, 便说王妃病逝,私下有不少人说这王爷天生异眸, 注定一生孤寂, 克妻克子, 王妃这才未进门,便没命了。
还有人听说,不仅如此, 前来主婚的许阁老也在孙女走之后突发恶疾,草草离世,一场亲事,走了两个人,纷纷都说这个秦谨言命硬,说不定身含邪祟。
乌云掩盖着天空,淅淅沥沥的雨下得正大,少年一身缟素,内头的喜服还未换下, 便跪在了国师府门口。
雨水冲刷着地面,发上、肩上皆是水珠, 微冷的风拂上去,更是令人冷得发怵, 可男子却是肩背挺拔, 一声不吭地跪了近两个时辰。
“殿下,我师傅不在国师府,你别跪在这里了。”
一个童子举着伞于心不忍地走了过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在朝堂上众臣皆惧的摄政王在他们这个小小的国师府跪了这么久,饶是寻常人早就吃不消了。
秦谨言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个童子,眸光继续移回紧闭的屋门,没有言语。
童子看了心急,万一摄政王病倒在他们这里,到时候必要追究他们国师府的罪责。只要摄政王一怒,如今的圣上根本没有阻止的办法。
他收回伞回到屋中,看到师傅还在不咸不淡地饮茶,更是不解道:“师傅不出去看看吗?王爷都跪了两个时辰了。”
国师却是极为淡然,他瞧了一眼屋外下着的雨,叹了一声气道:“摄政王所求是我所不能的,他再求我也只能避而不见。”
“还有什么事是师傅办不到的?”
童子并不相信地睁大眼,在他眼里,师傅知天象,算国运,已是仙人一般。
况且师傅的年岁根本不像是黄道仙人那般苍老,他很是佩服。
“你还小,有些事你还不懂。”
国师俊朗的面容上不经意间多了些无奈的笑意。
而童子却愣住了,喃喃道:“师傅也会笑?”
童子一言反倒让国师微怔,他净白的手指慢慢抚上眼尾,微弯,他确实在笑。
从来,他都是将这些世界看作是沙盘上的一场游戏,有生有死,有乐有哀,他其实并不在意,毕竟他是执棋之人。
他甚至无所谓苍山大乱,民不聊生,因为他知道这些不过是书中的世界,永远作不得真。
国师的手指缓缓放下,握于浅小的茶杯,温热的茶水透过杯身传递到他的指尖,有了些真意,他有些出神,究竟是什么时候他慢慢改变了呢。
在他出神之际,童子从窗外转了回来,脸上那股担忧换成了欣喜,道:“师傅,师傅,他走了。”
那一声倒像是唤醒了国师,他缓缓抬眸,雨仍旧是下着,那点笑意也不着痕迹地敛下,道:“走了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