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声音缓慢,徐徐道来,现在提起,已然平静许多。这些日子里折磨他的,不是他身上的伤口,而是他不愿看到自己成为一个累赘,最后拖累娘亲。
他最不愿看到的也是他娘点头的那一刻,他才真真切切觉得自己像是个可笑之人,无论他怎么做,最后还是无能为力。
这些日子,他没法走,只能暂时躲在这个密道中,以酒灌醉自己,度日如年,夜晚疼得没法入睡,如一摊烂泥苟活在世间。
他甚至不敢去面对昭昭,不想让她看到这般狼狈的自己。
“都过去了。”
许昭昭声音有些哭哑了,手放在他的肩上,说道。
路总是要继续走下去的,总有办法活下来。
少年身上的伤很重,只能暂且在孔大夫的药铺休养,也不出他的所料,如今满街都是他的捕告。
前不久他还是令人眼羡的乡试解元,一朝沦落为阶下囚,所有人都在找这个眼眸是琥珀色的少年,企图以此获得朝廷的奖赏。
乡试的成绩也被撤下,顶替了别人,一时间舆论哗然,这个才刚刚升起的新起之秀就像是陨落的星星,仅仅闪烁了片刻,便消失了。
不过,这个消息仅仅在京城沸腾了几日,京城便要入冬了,各家各户都要开始添置新衣,冬日渐寒,这个秦谨言依旧不见踪迹,消息也没了新鲜的,大家也渐渐失了兴趣,改去聊其他有趣的。
好在关注这事的人越来越少,京城的话题永远不缺新的,入了冬,孔大夫的药铺也没什么人了,少年也能偶尔离开密道。
他的身体也在孔大夫的照料之下好了许多,背后的伤口渐渐愈合,只是腿脚仍旧不太便利。许昭昭便请了木匠做了一个简易的轮椅,有时秦谨言若是要去何处,便可坐着轮椅自己推着滚轮去。
天边的阳光已经出来了,斜斜地照在少年的指骨上,显得手指修长。他已推着轮椅到了院中的木桌前,按照往常,小姑娘应该坐在这儿同他叽叽喳喳地说着京城近来发生的事了,可现已过了半个时辰,还不见昭昭的身影。
秦谨言低蹙着眉,正好见到孔大夫拿着晒药草的盆路过,便开口问道:“今儿昭昭是不来了吗?”
正好孔大夫手头上也没有什么事,便笑着停下步子,故意说道:“怎么?我这小徒弟没有来你就急了?当初谁让我瞒着昭昭的?”
“孔老……”
秦谨言无奈地说了一声,伸手捏了捏眉心,这是在翻旧账啊。
不过孔大夫也就是打趣一下,他可是亲眼见到前些日子,谨言这孩子颓废不堪,又似入了偏执,谁都劝不了,现在昭昭一来,便好了许多,人也渐渐恢复了活力。
孔大夫放下手中的药草,摇摇头失笑道:“昭昭昨日同我说,今日她会稍晚些。你就耐心等等吧,昭昭这孩子昨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也老了,跟不上了,转身又接着去捣弄他的这些药草。他此生最爱的就是弄这些药草,都当宝贝似的养在后院。